第17頁(第1/2 頁)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傅知微耳邊聽他說這些類似的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如今此情此景,又聽到他這般貶低自己的話,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她直起身子,突如其來地鑽入她衣襟的寒冷讓她打了個寒戰,但是她只覺得胸中有團火在燃燒,氣惱眼前的青年如此不珍惜他自己。
那八年的時間在傅知微腦海中太過深刻,青年八年的陪伴又太深入骨髓。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那個驕橫不可一世的公主跌落雲端,任由下人奚落怠慢,又看著司矍的面容愈發清矍,看她的神色愈發疼惜。
說到底,這些年來,她借著父皇給予她的尊榮,給予她的疼寵,在宮中狐假虎威,便真以為那些下人的言聽計從背後是理所應當,她生來就該被如此對待。
可是司矍同她不同。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憑藉著他的雙手,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換回來的。
他在宮中無權無勢,沒有令人艷的背景,也沒有刻意去諂媚附和,趨炎附勢,以換取父皇的另眼相待。
就連對她也是如此。
倘若沒有她遠嫁赤炎國,以他的性格,終其一生也會只是會遠遠守著她。而她也永遠不會知道,宮中有這樣一位侍衛,願意為她豁出性命,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保她一生安樂。
護軍營的領侍衛內大臣曾經同她說過,司矍武功不俗,劍術亦是精湛,又常常見他習讀兵書。論起兵法謀略,行軍布陣,他往往一針見血,也有自己的真知灼見,同那些將軍相比,也是遑論不讓,僅是缺少些許實戰經驗罷了。
只是不知為何甘於護軍營這一方小小天地。
可她知道為何。
「我不許你這樣說!」
傅知微狠狠地錘了一下司矍的肩膀,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地劃破夜空,驚擾了樹上的棲鳥。
「你和他人是不同的。若是護軍營裡尋常的侍衛,我看也不會多看一眼。」
「司矍,你身為本宮的侍衛,怎麼連這點傲氣也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稱本宮。
司矍怔然地看著他身旁的少女。
她粉白的臉頰艷若凝脂,恰似那枝頭開得正好的桃花,然眉目清冷,透著日月之光華,爛然星陳,旦復旦兮,一雙鳳眸似怒非怒,竟比那通明渺渺的清輝月色,還要耀眼許多。
那頭頂著月亮的少女拍了拍衣裙,巧笑倩兮,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她向他伸出手,聲音鏗鏘有力,卻是若那滑落在棋盤上的棋子,擲地有聲,一顆一顆敲打在他心上。
「司矍,本宮心悅於你。」
這是他的月亮啊。
司矍的嘴角翕動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囁嚅片刻,終是苦笑著地低下了頭。
「卑職承蒙公主厚愛,可……」
然還沒有等他話說完,卻聽見傅知微一聲輕笑。他一愣,心中驚疑不定,接連著一片陰影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司矍的頭頂上。
他訝然抬頭。
冰涼的削蔥玉指在他抬頭的剎那堵在了他的唇上,少女精緻的臉龐在他眼前漸漸放大。
司矍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月光輕巧地直直落在他臉上,掀開了青年眼中的層層掩飾,於是那眸中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在少女面前一覽無遺。
「說你心悅我。」
傅知微狡黠地笑著,彎了彎柳葉似的眉毛。
「本宮只允許你說這句話。」
司矍心神巨震,心中若驚雷爆炸,轟隆作響,那驚雷的餘韻直直通向他的四肢百骸,酥軟了他全身,撓得他心顫,又不敢再動作半分。
她的聲音是月下鮫人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