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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且慢。&rdo;李承乾立起上身來，黑色的眸子像是總帶著溫和的笑意卻又深邃得仿若一灣潭水讓人難以捉摸，他身側的袖擺微動，聲音淡然無緒，&ldo;阿喜，令工匠撤下去罷，至於東西就收入偏殿，本宮另有安排。&rdo;

話音方落，原本站在他身邊的一名面白無須，鬢角有幾縷斑白的老者上前取過近侍手上的漆盤，用一方帕子蓋住，等到李承乾轉身踏入殿內後這才曼聲道：&ldo;都下去了吧，宮內的規矩不用老奴我再多說了吧?閉好你們的嘴，否則……哼。&rdo;

等到工匠由一小隊侍衛帶出東宮，名為阿喜的老者這才小心翼翼的護著身前的漆盤，將東西放在偏殿的箱籠裡，又另外拿了一塊絹布換了帕子，態度渾然不像對待一堆木塊，而是裡面彷彿藏了什麼珍寶了一般。

&ldo;大郎?&rdo;阿喜捧了一盞蜜水放在李承乾案前，見他雖然手握竹簡卻心思全然不在上面，目光像是透過字裡行間在想什麼，阿喜苦心勸道，&ldo;用些蜜水罷，不然會勞神的。&rdo;他從李承乾年幼時就開始伺候他，不比旁人，是以都是如平常人家一樣來稱呼太子。

李承乾沒有半絲不虞，而是笑著點點頭。他伸手拿起調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溫熱的蜜水並不會太甜，反倒是帶著淡淡的花香味，他抬眼看向阿喜，眉頭一挑帶著詢問的意味。

阿喜笑眯眯的答道：&ldo;殿下喜歡就好，奴特意用幹桃花浸了水來泡，沒想到恰好合了殿下的胃口。&rdo;

&ldo;幹桃花……難怪不一樣。&rdo;

李承乾喝了小半碗蜜水，放下調羹時輕聲斥了他一聲，&ldo;若是旁人就是恰好，若是你本宮可不信。&rdo;他從鎮紙下面抽出一張白紙來，又拿了毛筆，開口趕人：&ldo;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了。&rdo;

阿喜嬉皮笑臉的湊上去，&ldo;殿下莫趕奴，老奴留下來幫您磨墨?&rdo;

李承乾瞥了他一樣，阿喜眨了眨眼，故意做出一副膽小怯懦的模樣，搖頭嘆息道：&ldo;罷罷罷，殿下讓奴走，奴婢還是下去吧。&rdo;說完慢吞吞的挪著步子離開，還是不是回頭看一眼，可憐巴巴得緊。

李承乾看著好笑，看他還在左顧右盼，索性大聲嚇他，&ldo;還不下去?想挨板子不是?&rdo;阿喜便一溜煙的跑了。

隨著阿喜出去，大殿內伺候的侍婢也被揮退，室內幾乎是寂靜一片，唯有墨錠在硯臺上研磨時偶爾發出的磕碰聲。

李承乾坐直腰，左手拿紙，將其捲成一束，右手執筆，凌空書寫，筆鋒短硬，方正而又細小的文字漸漸浮現，只見開頭寫著：季小娘子親啟……

年關將近，長安小雪簌簌，街上行人漸少，東市卻新開了一間書坊。與尋常書坊不一樣的是這裡的書種類繁多，而且價錢至少便宜了一半，質量卻比起同行要好了不少。

書坊的門前種著兩叢青竹，竹子的枝椏上掛著幾盞拳頭大小的紅色燈籠，木質牌匾上書著三個黑色大字&l;墨香閣&r;，臺階稜稜，映著周圍厚白雪色，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季嬋撐著一把油紙傘踏雪而來，身上披著一件天青色繡著幾朵杏花的棉斗篷，帽子邊綴了一圈白色的羔兔毛，蹭得臉頰兩側有些發癢，卻帶著細微的熱度，既抵禦著冷冽的寒風，也襯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愈發黑亮，嘴唇也紅嘟嘟了幾分。淺粉色的裙擺下面是一雙兔皮靴，上面只有一團雪白的小毛球，同樣也是用羔兔毛團成的，看起來簡潔可愛，就是容易髒。

雪並不大，卻一直在下，地上鋪了一層層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