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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多麼簡單又多麼不容易達到的條件啊。如果是現在,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體重90斤肯定不在話下,或者說,只會是超重的比達不到的多。可那時候卻不是這樣。尤其是我。我們四個人裡我最瘦,個子又小。18歲了卻沒有80斤重。所以一聽到90斤這個標準,我就傻眼了。我一直自認為身體很好,什麼病也沒有,就是瘦點兒。如果僅僅因為少幾斤體重就被刷下來,那不太虧了嗎。
那天我急得像一頭急於拱出籠子的小野獸,四處亂撞。吳菲她們見我急成那樣,也急起來。她們三個的體重都沒問題。但如果我去不成,她們怎麼忍心撇下我一個人呢。
後來還是吳菲想出一個辦法。她說體檢的時候,吳菲和劉毓蓉站在我前面擋住醫生,讓姚蘭芝站在我後面。等我稱體重時,姚蘭芝就悄悄踩一隻腳到磅秤上,這樣肯定能增加重量。
我們四個人中她最胖。至於能增加多少,她心裡也沒底,只好聽天由命了。姚蘭芝看我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當即同意了。她再三對我說,到時候她一定會用力踩的,讓我非超過100斤不可。
真的輪到我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兩腿酥軟,人就像要飄起來似的。長那麼大,我還從沒幹過這種作假的事。我的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不光是我,劉毓蓉的臉也紅了。為了理想,我努力叫自己沉住氣,不要慌亂。
醫生終於叫到我的名字了。我往磅秤上一站,吳菲往前靠,有意擋住他的視線。姚蘭芝迅速踏上一隻腳,用力一壓。醫生只管看秤上的度量尺,絲毫沒察覺我們的計謀。
46公斤--他報出了數字。
夠格了!我趕緊跳下來,生怕有人發現。姚蘭芝緊跟著上了磅秤,說瞧你輕的,看我的。
保證有100斤。我們都聽出了那句話的潛臺詞。我們都笑起來,暗暗得意。
但還是被人發現了。
就在我轉頭的時候,一張笑吟吟的臉正對著我。是一個也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他乾淨利落,個子瘦而高,像一棵白楊樹。當然,那時我完全不認識他。穿白大褂的年輕人顯然是看出了問題,想告訴那個負責稱體重的醫生。
我的臉漲得通紅,情急之中我竟然對他說,我會唱歌,別看我體重輕,我唱歌聲音很大的。不信你問她們,再不信我馬上就給你唱。
吳菲和姚蘭芝只是點頭,一句求情的話也說不出來。我們都怯生生地緊張地看著他。
他看看我,終於一句話也沒說,走開了。很久以後他告訴我,當時我們的目光都可憐極了,令他不忍心揭穿我們的&ot;騙局&ot;。就這樣,我終於站到了合格的隊伍裡。等我想答謝一下那個年輕人時,連他的人影都找不見了。我也就在一轉眼忘掉了他。
我沒想到,我們後來還會相見。如果不再見面,我可能永遠只會在講到這件事時想起他,並且感到好笑。他只是我腦子裡那一幕中的一個人物。而不是像現在,他成了我記憶中的傷痛,不,是生命中的傷痛。
1950年夏天,我們100個體檢合格的軍政大學分校的女生,一起坐大卡車往川西走。我們的軍部在川西平原。
我們絲毫也沒對將要去的西藏產生恐懼。真的。儘管那時候,已經有許多關於西藏的可怕說法在流傳,說西藏那個地方如何天寒地凍,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一下雪就有成群的牛羊凍死在雪地上,人不能出門,鼻子一摸就沒了,耳朵一摸就掉了,等等。還有別的更為玄乎的說法,比如氧氣稀薄,寸草不生,鳥兒不飛,外面的人到了那兒,說倒下就倒下。
2006-8-5 14:27 夏日芳草
[align=center]我在天堂等你 第三章(13)[/a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