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2 頁)
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戰爭的延續,無法阻止死亡的發生。
我們永遠忘不了一九一八年那個殘酷的夏天。我們迫切地渴望過去從未體驗過的對生活的要求;紅簇簇的罌粟環抱著營房周圍,甲蟲到處爬動,房間裡陰森潮濕,傍晚時樹木黑漆漆一片幽暗晦色。星星狡黠地眨動,下面細流嘩嘩地流淌;靜靜地酣睡和繽紛的夢鄉;一切都如此,人生啊!
我永遠不能忘記一九一八年的那個夏日。我們對重返前線顯得那麼哀傷和悲涼,無言地抗爭默默地承受。我們的心緒已被不時流傳的戰爭與和平的呼聲弄得煩亂如麻,竟如此地厭惡重返前線。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一九一八年的那個夏日,暴力、血腥,在炮火的轟擊中變得更加明顯,令人心寒肉跳。臉色蒼白驚恐地深埋在汙泥之中。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閃過:不會發生!現在不會發生!一切都要結束了!
我永遠都不會忘卻一九一八年的那個夏天。戰場上橫屍遍野,硝煙彌散。暖人的輕風徐徐吹過。心情極度焦慮,期盼,等待,失落,對死亡的更加恐懼紛紛困擾。內心一直在大聲置疑:為什麼?他們還要往下打?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說戰爭就要結束了?
上空飛機成群結隊的自由飛翔著。它們常常像蒼鷹捕捉野兔一樣追擊一個倉惶逃跑的人。他們用五架以上英、美飛機圍殲一架德國飛機,用五個身強力壯計程車兵攻擊一個精疲力竭的德國兵。我們僅有一條軍糧麵包,他們卻享用五十聽罐頭肉。我們都是勇猛頑強、富有經驗的優秀士兵,怕的並不是槍炮的攻擊,我們是被敵人的氣勢給衝垮了。
好幾個星期陰雨連綿。天空灰霧迷濛,地上汙泥遍野,死亡步步緊追。只要一出屋子外套和衣服就會被濕個透心。渾身雨水浸透地在前線窺視對方。好些日子,身上都一直濕淋淋的。有穿長統靴的為了減少泥沙流入就用沙袋纏在上面。雨水不停地流淌著、飄灑著鏽蝕了槍筒。把軍服粘在了一處。大地便成了一塊爛水泥溝,黃澄澄地淤池和蜿蜒流動的血水在上面分割成亂七八糟的東西。它漸漸地吞沒了那些已死去的,受傷的和倖存的人。
風雨交加,彈片夾雜在雨點中在陰暗的空氣中和黃色的大地上到處飛濺。受傷的人在混亂中淒楚、尖銳地叫喊著。那些傷痕累累的軀體一到晚上便呻吟著向夜幕哭泣。
我們被雨水淋著,渾身泥塵,粘滿髒水。眼睛裡濕汪汪地集流著雨水。我們都不知自己現在是否還活著。
潮濕、悶熱、憋悶在雨水之後很快被佔據了我們的彈坑。一個接近尾聲的夏天,克託給人送飯時,突然倒了下去。只剩我和他了,我給他包紮好傷口。他被擊碎了脛骨。克託深情悲傷絕望,低聲哼叫著:&ldo;就是時候了,該到時候了。&rdo;
我勸慰他說:&ldo;克託,你倒是因此得救了,這仗不知還得打多久才完呢‐‐&rdo;
血像小水流一樣從傷口淌出。我不能為找擔架而把克託丟在這裡。而且我也不知道醫療站在什麼地方。
我便馱著瘦小的克託,趕到了急救所。
我歇了兩次。他痛得不停呻吟著。我們一路上都少吭聲。我氣喘吁吁累得汗流浹背,便把上衣領子都解開。我因用力憋氣,臉都腫脹起來了。但我還是要他一定得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ldo;我們還往前趕嗎?克託?&rdo;
&ldo;趕吧,保羅。&rdo;
&ldo;那好我們走吧。&rdo;
我扶他起身。他靠在一棵樹上,用另一條好腿站著。我先輕輕地用胳膊肘繞住他那條中彈的腿,然後他向上一躍,另一條好腿也彎曲著套在我胳膊肘上。
我們艱難地向前行進,身後炮彈彷彿就在跟前嘶鳴著。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