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暝色高樓(第1/5 頁)
夢佳萍好像沒聽到,依然故我,就像在衝鋒號感召下的勇猛戰士,向山頭髮起衝鋒。
路過大洞山得名的大洞,這洞據說過去是座神廟。如今裡邊空蕩蕩的,只是石壁佈滿蜂窩似的小洞。大喊一聲,聲音悠悠盪盪的直向無邊的山腹飄去。
夢佳萍只在這裡略一呆,對兒子說,你在這裡再玩一會,我一個人想再登幾步。
兒子自己和眾多遊客繞著大洞,頗有興趣的轉了幾圈。這洞和拍《智取威虎山》京劇片,取景的宜興善卷洞差別不大。也是洞頂數丈,洞的容積可以盛下百人。可觀的是那些蜂窩似的小洞,如果有人探險,很可能價值無限。
玩了一陣,不見母親回來,兒子有些心慌,趕忙出洞尋找。仰頭看去,剔陡的山澗溝竟然有白雲纏繞,母親正在數十丈遠,在一座巍峨的山崖下仰首眺望。神情極為投入,哪怕是別人搶了她的手包,也不會有反應。
好不容易待到母親一步步,從山澗溝走下來。兒子嚇了一跳。母親雙眼紅腫,連胸脯前都溼透了。
夢佳萍大腦一片空白,當時思緒意識好像飛到天外。這陡峻的懸崖聳立著,彷彿在無聲地敘述著什麼,又彷彿在期待著什麼,沉思著什麼。
兒子問:媽媽你在仰頭看什麼。
母親意興闌珊:我在找那棵山茶樹。
兒子舉起特地帶來的望遠鏡:媽媽,是那棵樹嗎?
母親耷拉下頭,長長的嘆了口氣:永遠不會再有那棵山茶樹了。
母親好像老了許多……
夢佳萍沒有在彭州再待。
她急驚風的命令司機連夜回深圳,一路上話都不想說,好像她的生命突然黯淡下來。
夢佳萍在華援朝的荒墳前,在懸崖前仰望山崖半腰難以企及的山茶樹時,傷悲中產生了頓悟:人生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人從出生就是哭著,在痛苦和糾結中落地。究其終生無不是在糾結痛苦中前行,直到離開塵世。
過了一陣子,華援朝的妻子收到了一筆三百萬元的電匯。
電匯註明給華援朝買座好的公墓,剩餘的錢留給孩子讀書用。
沒幾天,夢佳萍收到了一封信,信裡除了感激,還有一段是:援朝留下的日記裡,有一首詩,上邊還有淚痕。日期是八零年的六月八日,我問他幾次,他都緘默不語。
你們的事,他沒有瞞過我。只是寫這首詩的時候,他極為傷心。我知道他這輩子最傷心的事,就是愧對你。我想,他一定是寫給你的。援朝的詩附上,也算是讓你知道他的心思,了結你們今生的情結:
自從得知你的訊息
我心便被蟲噬
人已走的太遠
又被拉到你的手裡
太陽變長了
月亮變短了
我,不知如何去死
如能那樣解脫
也和鳳凰涅盤相似
很對不起
永遠的對不起……
八零年的六月八日,是華援朝離開多年後第一次回廠。臨分別時,他戀戀不捨的用臉頰,摩挲兒子的臉,夢佳萍詰問他:當年…嗐…你這人好說話不算話嗎……你當年說要採山茶送給我,怎麼一直沒兌現……
華援朝沒忘,夢佳萍能忘掉嗎?源泉區大洞山的山茶樹呦……
看完秋曉薇發來的東西,柯清苑發來一個表情包:一個人正在捂臉流淚,長長的淚水遮掩了下巴。
接著qq介面彈出,你們哪來的那麼多悲劇故事?當時正當年的你們,為什麼不能活出自我?
秋曉薇回敲:我們那代人,受到當時意識形態的拘束。都是想著別人,然後才是自己,在時代的潮流裡,身不由己的飄蕩。寧願自己把苦吃盡,也不願讓別人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