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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男子讓雁椿先等等,自己和守在門外的保安說了幾句話。
不久,保安離開,男子朝雁椿招手。
「寒嶼就在裡面,你進去吧,不過要留意時間,我給你一刻鐘。
一刻鐘後,荊先生的人就會回來。」
推門時,雁椿聽見自己幾乎要炸開的心跳。
荊寒嶼一動不動地躺著,他無措地捏緊拳頭,知道都是自己的錯。
如果不是為了幫他,荊寒嶼現在一定正在學校,和其他同學一樣準備高考。
「荊哥。」
他蹲在床邊,雙手靠近荊寒嶼的手,卻不敢碰觸,隔著兩寸,虛虛握住。
荊寒嶼無知無覺,一絲反應都沒有。
「你怎麼生病了啊?」雁椿輕聲說,「你爸罵你了嗎?你身體一直很好,快點好起來啊。」
從他的角度看去,荊寒嶼被光線籠罩著,面板白得透明,鼻樑和眉骨擋住了一部分光芒,因此眼窩顯得比平時更深。
雁椿知道,那裡藏著最好看,最溫柔的眼睛。
他很想就這麼待在這裡,等著荊寒嶼醒來。
可他只有一刻鐘時間,荊寒嶼昏迷,給了他一個給這份喜愛畫上圓滿句號的機會。
如果喜歡沒有說出口,那閉環就合不上。
合不上,就不算結束。
他萬萬不會在荊寒嶼清醒時,對荊寒嶼告白。
因為他不配。
他想說,但荊寒嶼不能知道。
現在,在他即將從荊寒嶼的乾淨人生裡消失時,在短暫的一刻鐘裡,他終於可以說了。
後來很多年,雁椿都覺得這十五分鐘像一個脫離現實的時間囊泡。
他們被擠了進去,完成一場只有他知道的愛情。
當倒計時結束,時間囊泡消失,他們回到現實,各自走向背道而馳的路。
「荊哥,我好喜歡你,從來不敢告訴你。」
「如果我不是怪物就好了,我一定會追你。
你這麼好,肯定很難追,但我會努力,把別的追求者跑死了,你就是我的。」
「但我不能追你啊。」
兩行眼淚落下來,吧嗒掉在荊寒嶼手上,雁椿趕緊小心擦掉,哽咽道:「我為什麼是怪物呢?我做錯了什麼?我連靠近你的資格都沒有。」
雁椿指甲紮在掌心,巨大的悲傷在胸膛裡裂開,五臟六腑好像都被震碎了。
他想起不斷流逝的時間,匆匆擦掉眼淚,拖著沉重的筆畫,讓它最終拼成一個虛妄的圓。
「荊哥,我好愛你,但就到這裡了。
你會成為最好的大人,因為你在還是個小男孩時,就做了一件特別好,特別偉大的事,你救了我和很多小孩。」
雁椿唇角掛著微笑,他努力讓這微笑好看輕鬆,可苦澀的微笑又怎麼輕鬆得起來。
時間走到最後,雁椿輕輕退了一步,「我這就走了,去變成一個普通人,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我會努力。」
男子扣扣門,提醒時間快到了。
雁椿不捨地轉身,注意到荊寒嶼另一隻手上還戴著他送的小石頭手鍊。
糟糕,他想,他把家裡的爛泥汙跡都清理乾淨了,最後這個卻毫無辦法。
男子又提醒了一次,他沒有時間摘下了。
站在門口,他再看了荊寒嶼一眼,合上的門就像一枚精巧的盒子,將他剛剛畫成的句號關入其中。
那是他再也不會取出來的戒指——十年前的雁椿是這麼想的。
十年後,荊寒嶼說「夢」到了那一刻鐘,病中聽到的雖不完整,但終究不再是雁椿一個人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