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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以來,提起元稹,我們見到的都是諷刺、挖苦、批評。自以為耿直實則魯莽沒有頭腦的石介,在《上郭殿院書》中發難說,元稹沒有忠骨只有佞氣,沒有正色只有諛容,溜須拍馬,侍奉權貴,雖然登上了宰相之外,可無所作為,對國家民族沒有做出一絲一毫的貢獻,&ldo;君子鄙之,史臣譏之,萬世之下,為後人賤&rdo;。
六、元稹(2)
元稹有首詩《夢上天》,寫他做夢時被人喚醒:&ldo;哭聲厭咽旁人惡,喚起驚悲淚飄露。千慚萬謝喚厭人,向使無君終不寤。&rdo;明人何孟春《餘冬詩話》因此編造了一個故事,說元稹進入中書省辦公後,討厭他的人邊驅趕蒼蠅邊嘮叨:哪裡來的蒼蠅,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也混到這樣來了。何孟春先生還說,聽到趕蒼蠅者的嘮叨,元稹是不是該從夢中醒過來呢?
在當今有些讀者眼裡,元稹的形象似乎有所好轉,至少大家不把他比喻為蒼蠅,頂多看成一隻花蝴蝶,在花叢裡飛來飛去,不知疲倦,不願駐足片刻的那種花蝴蝶。大家都說,元稹雖然多情,但他痴情。每一朵兒面前他都說著動人的情話,這情話如此動人,連他自己都被感動了,以為自己會從一而終。不過,看到下一朵花時,他又深深地感動了。這博愛的形象,讓人馬上聯想到金庸小說《天龍八部》中的那位段王爺。
最具權威的國學大師陳寅恪,則認為元稹根本不是多情而是多奸詐。他在《元白詩箋證稿》中說:&ldo;微之年十五以明經擢第,而其後復舉制科者,乃改正其由明經出身之途徑,正如其棄寒族之雙文,而婚高門之韋氏。於仕於婚,皆不憚改轍,以增高其政治社會之地位者也。抑更推言之,微之之貶江陵,實由忤觸權貴閹宦,及其淪謫既久,忽爾變節,乃競幹諛近幸,致身通顯。則其仕宦,亦與婚姻同一無節操之守。惟窺時趨勢,以取利自肥耳。綜其一生行跡,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為可惡也。豈其多情哉,實多詐而已矣。&rdo;
陳寅恪先生說,元稹拋棄初戀情人改娶名門望族女子,拋棄原來痛恨宦官的立場而依附奉承,都是沒有操守的表現,瞅準時機,取利自肥,都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實惠與好處。他哪裡是多情博愛,情不能已,分明是狡猾得很。權威的評論,自然少有人敢質疑。於是元稹薄情而奸詐,幾乎成為時人共識。要想給他翻案,就要有超人的力氣。還是先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打擊他。
2自訴狀
陳寅恪先生說,元稹&ldo;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為可惡也&rdo;,意思是政治這東西‐‐封建時代的,本來不太乾淨,耍點手腕,出賣氣節,換個高官來做,雖然不可取,但也不那麼令人討厭,反正官員們(封建時代的)都彼此彼此,這樣做也不醒目。可恨的是元稹玷汙了純潔的愛情,把婚姻也當作向上攀附的階梯,是可忍而孰不可忍?
元稹如何出賣自己純潔的愛情?一般人都認為,最有力證據是他自己的供述。元稹寫過一部著名小說《鶯鶯傳》,故事情節是這樣的:
唐代貞元年間,有位張生風度瀟灑而意志堅定,凡是不合乎禮的事他從來不做,即使有些場合要犧牲身體去應酬,他也只表面上逢場做戲般敷衍著,所以二十三歲的人了,還沒有真正接近過女色。他自己的解釋是,他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沒有遇到讓他動情的人。不久,張生到蒲州遊覽,寄居在當地的普救寺。恰好崔家夫人帶著一家老小要回長安,路過蒲州,也暫住在這個寺廟中。更巧的是這位夫人姓鄭,排起來是張生的&ldo;轉折親&rdo;,是他遠族的姨母。不巧的是,當時官兵失去控制,大肆搶劫蒲州人。崔家財產多,頓時惶恐起來,後來張生挺身而出,託關係找到人馬來保護崔家人。
鄭姨母感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