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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吹過一切,吹上少年雪亮銀槍上,那一朵永遠不會枯萎的鮮麗。
這是簪星幻術而化的比翼花,一朵比翼花,只需要一點精神力,它無需刻意維持,便能長長久久地綻放下去。
少年喃喃:「不」
他試圖以自身幻術挽留住這朵嫣紅,然而他終究不是比翼花的主人,只能看著這朵欲飛的鸞鳥,漸漸飛出浮生夢影。
什麼也沒留下。
天幕之中,似有巨獸微渺的咆哮聲,漸漸消散在夜空裡。
靈獸是主人最忠誠的夥伴,它為她而生,也為她消亡。
「呵呵,」倚著長柱的金瞳少年望向虛空盡頭,諷刺地笑道:「化成灰了,什麼都沒留下啊。」
「閉嘴!」不姜怒視著他。
鬼厭生卻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平靜地開口:「天魔血脈又如何,拼盡一切又如何?不過就是顆棋子。」他費力地喘了口氣,身軀之上漸漸浮起一層黑色淡影,「真是個笨蛋,為了天下人犧牲,就是世上最愚蠢之事」
那些黑色淡影,將他的身軀模糊,像是即將熄滅的螢蟲,一點點飛上遙遠的天際。
「鬼厭生?」不姜陡然一怔。
少年的軀體已經完全籠在黑暗中了,只看得到面上一點解脫般的笑意。彷彿卸下背負多年的包袱,第一次,姿態輕盈起來。
「天下人與我何干?蒼生與我何干?」
那雙金色的瞳眸,如正午時分的金霞,熱烈又耀眼。
他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在長空中成為一道金色幻影。
「我只是不想認命罷了。」
他生來異瞳,被視作異類。人與魔結合生下的半魔,一生卑賤如螻蟻。為兩族不容,顛沛流離,親友離散,就是天道為他安排的宿命。
他窮盡一生想要改變命運,卻終究為命運反噬。
魔族天生反骨,如今天要滅世,他就要救人。
冥冥河漆黑的河浪邊,失而復得的少女躺在他懷中,心口蔓延的血跡如綻開的花,小春溫柔地望著他開口:「你若擔心我留下遺憾,就幫我回村看看我娘,再去我們之前住的小鎮,替我嘗嘗隔壁酒樓的點心」
大水淹沒了一切,他若是能止住這場洪水,至少,還有人能幫她嘗嘗小鎮酒樓的點心。
螻蟻輕賤,忙忙碌碌,掙扎於浮世浪潮之中。
可這世間,總要留下些螻蟻存在過的痕跡。
夜空之中,最後一顆星辰歸位。
橫戈於蒼穹的巨大棋盤邊,似有人影飄渺,仙掌拂過間,落子聲涼。
剎那間,滔滔水流聲停止了。
漩渦被星辰填補,四散的靈氣慢慢回溯。
彷彿被停止的時光,終於在這一刻又開始重新流淌。
黑石城中漆黑的山地間,已經枯竭的靈脈如初生朝陽,陡然噴薄。那些水流鮮艷又富有生機,潺潺將整座山脈包裹。
姑逢山上的明秀院裡,已經有頹敗之勢的老柿子樹,倏爾在枝頭,顫巍巍地生出了第一枝綠芽。
被淹沒的農田如海上孤島,老牛「哞哞」叫了兩聲,牛角上沾滿黃沙,艱難地從泥濘中爬起。
正在漩渦中絕望掙扎的母親面露狂喜,在洪流褪去的瞬間將孩童用力舉過頭頂,面上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潮水從廣闊大地上急速褪去,正在朝山上奔逃的流民停下腳步,詫然回望,注視著重新煥發生機的都州。
屋宇傾倒的聲音停止了。
蒼穹不再搖搖欲墜。
自九天之上瓢潑落下的大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溫柔,雨絲變得細密。那些來不及褪去的河浪不再洶湧地吞噬人間,它們平緩下來,柔和下來,如最溫柔的手掌,慈悲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