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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生思慮片刻,拉下夾克衫拉鏈,馬尾鬆開,以指代梳隨意向後撥幾下,然後道,「吳導,我好了。」
吳文宗在訓斥別的演員,聞言將視線落向又生這邊。
又生將文化臺看作手術臺,跳過配戲對手的話,緩緩走到手術臺前,她眼神飄忽不定,良久才落在手術臺上,不相信手術臺上躺的是她老公,像是聽到玩笑一樣,扭開頭,短促笑一聲,隨即緊捂嘴,再放下時,淚滾。
明明在笑,卻不停流淚。
「cut!」吳文宗喊停。
又生心臟仍噗噗跳,腦中空白一片,她擦擦眼淚看向吳文宗。
吳文宗臉色說不上好與壞,又生視他作法官,在等待最後宣判。
吳文宗面上露笑,卻又搖頭,「有幾分意思,但還是不夠,怯場,怕醜,情感能流露出來,手腳卻像。」
儼如考試不及格被密斯們訓斥,又生自尊心作祟,臉紅似滴血。
吳文宗又道,「又生你記著,我給你機會進培訓團,並不意味日後我為你鋪路,進培訓團不代表能拍戲,更不代表有戲可接。」
又生僵手僵腳立在原處,能察覺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培訓團中不乏有演戲經驗的演員,他們尚且被罵,遑論又生這種毫無基礎的新生。
休息時,又生趴在欄杆上眺望維港,悠悠嘆氣。
「請你喝荷蘭水。」旁邊人遞來玻璃瓶。
「多謝。」又生接過。
「妹妹仔,你比我犀利,我從歌手轉演戲時,比你演技還要爛。」
男人濃眉星目,溫和喜笑,舉手投足間有旁人學不來的氣度。
培訓團裡有已經拍過戲的演員,也有像又生這樣什麼都不懂的。演員大多不屑與他們溝通,新生又不團結,拉幫結派互踩,又生從不參與他們,一門心思鑽研演技。
也有例外,像眼前的哥哥,出過唱片,開過演唱會,在本埠已經有知名度,他極隨和,培訓團裡,又生與他往來最多。
「慢慢來,任何事急於求成,只是會適得其反。」男人溫聲道。
又生聽他的,白日在培訓團學到的,晚上回城寨,拿一面鏡子,對鏡子反覆練。
「家姐你發癲啊!」蘇又存將電視機聲音擰大,試圖掩蓋又生念臺詞的聲音。
下一秒,一把木梳飛向蘇又存,又生氣急敗壞的聲音隨之而來,「蘇又存!當心我告訴阿婆你偷看電視!」
狹小的診所,低矮的上下鋪,時刻嘈雜的環境,又生開始考慮搬出去住的可能。
培訓團沒有薪水,她還沒學成,公司更不會為她安排經紀人。沒有經紀人,沒有名,沒有背景,接到視鏡的機會極小。
好的經紀人也挑人,差的經紀人手上資源不多,連環套一樣,是個死結。
閒暇時,又生決定先去做工。
阿飛從蘇又存口中得知又生在找工作,當即道,「來我夜總會。」
又生瞪眼看他,「不要做紅牌阿姑。」
阿飛怒,「讓你做帳,做帳懂不懂?」
他嫌棄,「除了一張臉還能看,瘦巴巴一個,叼」
他話還未講完,又生已將手中鉛筆擲出。
阿飛一把抓住鉛筆,正色道,「我們九龍城寨窮鬼,字識不多,又不懂英文,帳交給別人做我不放心,又生我們一起長大,我信得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馬姐」:廣府順德女子,老港時期豪門家族中,僕人多是馬姐。
☆、第6章 待價而沽
又生答應阿飛,幫他做帳。
白日裡她去培訓團上課,下課之後才過來。
九叔勢力囊括整個油尖旺區,尖東這間夜總會是新和會在城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