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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的牛兒、驢兒都已入眠,唯有星辰陪伴著自己。容綿開啟放在腿上的木匣,拿出一對燒藍花勝,喃喃道:「娘,女兒只任性這一次。」
這是老酌當年帶在身上的女子首飾,也是容綿唯一見著的屬於生母的東西,只有在極度難過時,才會拿出來看一看。
可老酌不記得妻子是誰,更不記得家住哪裡……
恰有一縷月光擠出雲團,斜照在花勝的表面,折射出璀璨的光暈。
容綿輕輕捧起,彎起長長的眼睫。她決定,不管容家怎麼想,之後的一整月,她都要住在後山。
收起心事,她爬下木梯回到竹屋,見宋筠躺在榻上小聲咳嗽,心裡替他擔憂起來,可天山雪蓮那麼昂貴,手裡的銀票又不能兌換,加之與徐茗衍交惡,叫她去哪裡籌錢?
容綿想起自己那幾箱子嫁妝,隨即搖搖頭,若是變賣了嫁妝,非被養父養母打死不可。
拂曉剛過,絲絲縷縷的晨光籠罩在青翠後山。
容綿坐在銅鏡前梳理長發,想起宋筠昨晚的狀況,心裡沉甸甸的,總感覺虧待了他。而且他總是病懨懨的,缺乏鍛鍊,不如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容綿綰起發鬟,斜插一支霞色雛菊琺瑯珠花,清清爽爽地去往堂屋,將宋筠從榻上拉起來,「你身子骨弱,跟我去晨練。」
宋筠半睡半醒,雙眼惺忪,烏黑墨發未綰,披散在身後,給人一種慵懶華貴之感。
平心而論,他是自己見過最俊的男子,容綿嚥下嗓子,被美色晃了一下腦子。
宋筠徹底睜開眼,盯著一雙攥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擰眉道:「鬆開。」
容綿才不想他整日躺在床上,哼道:「不晨練也行,但你不能在我這裡白吃白喝,也要幹活回饋一下家主吧。」
像是認同了她的意見,宋筠收回手,趿上靴子,起身去往湢浴。
清早微風徐徐,鳥啼不絕於耳,是一天勞作的開始。
容綿站在石磨前,指揮宋筠給驢子矇住眼睛,「你看著它拉磨,還有,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往石磨裡倒豆子。」
宋筠人高腿長,幹活時需要彎下腰。那截窄腰被革帶勒緊,極具禁慾氣息。
容綿撓撓側額,又開始好奇他的身份,什麼水土能養出這般金質玉相的男子?
「你別偷懶,待會兒把豆汁送去灶房,我來熬煮。」
宋筠沒理她,斜睨一眼站在木樁前劈柴的老酌,長眸微斂。只見老酌揮舞著斧頭,毫不費力地將木頭均勻劈開,像極了力拔山兮的霸王。
春風拂過衣裾和髮絲,宋筠直起腰擦了一下額頭,身體雖然虛弱,但心情愉悅,甚至很喜歡這種帶著煙火氣兒的田園氣息。
比起冰涼涼的寢宮,不知要好上多少。
將磨出的豆汁端去灶房,發現一身碧裙的小妮子蹲在灶臺前生火,動作倒是嫻熟,可臉蛋上沾了不少灰土。
放下木盆,宋筠走過去,扯下她腰間的絹帕,沾了水遞過去,「擦擦。」
容綿點火扇風,渾不在意,「一會兒我去洗臉。」
宋筠伸手替她擦起臉,手指的力道略重,戳得容綿有點疼。
「小奴隸你故意的。」容綿往旁邊挪步,紅著臉繼續燒火。
總感覺剛剛的舉動過於親暱,可小奴隸眼底冰冰涼的,沒有半分異樣,不像是在僭越。
覺得自己多心了,她甩甩頭,將最後一塊木頭扔進灶洞,起身拍拍手,指揮宋筠將豆汁倒入鐵鍋裡。
看見鐵鍋,宋筠想起御膳茶房偶爾會做的一道菜品——鐵鍋燉大鵝。
「我看你家後院養了兩隻鵝,燉了?」
容綿瞪他一眼,「我家窮,要吃去別人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