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1/4 頁)
簡幸是半夜開始發燒的, 身體和心理的痛楚像海水倒灌一樣湧來,溼漉漉地包裹了她的全身。
她迷迷糊糊聽到呂誠喚她的名字,睜開眼, 對上呂誠焦急心疼的目光。
她嘴唇乾得裂開, 卻還是扯唇笑了笑說:“我沒事。”
呂誠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坐在床沿邊沉默。
這是一間只有不到二十平的小屋子,灶臺和衛生間在外面, 屋裡只能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簡易組裝衣櫃。
燈泡好像也壞掉了, 光線昏暗,照在呂誠臉上顯得他表情更加沉默。
簡幸來之前, 呂誠在牆上釘了兩顆釘子, 拴了一根繩, 繩子掛著一個床單,把一張一米五的床,隔成他們父女之間男女有別的兩個小小世界。
這會兒簡幸躺著,呂誠把床單拉開了一點, 時不時問簡幸要不要喝水。
簡幸怕喝多了上廁所, 忍得嘴巴起皮才會小小喝一口。
呂誠沒忍住, 把杯子放下, 起身走了。
他轉身之前,簡幸看到他眼角染了很深的紅。
她喚:“爸……”
呂誠沒有回頭,脊背佝僂著。
他聲音很低, 帶著隱忍和沙啞, “我出去抽菸,你先睡。”
簡幸看著他把門開啟又關上, 冷風見縫插針鑽進來, 吹得人又清醒又迷茫。
她本來覺得, 掙脫簡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還有爸。
可現在,她靠在布料粗糙的枕頭上,看著旁邊呂誠的位置連個枕頭都沒有,只能把棉衣疊起來當枕頭,忽然覺得自己好麻煩。
她為什麼,總是那麼麻煩。
呂誠這間屋子關上門沒比外面暖和多少,簡幸這場病來勢洶洶,好像她過去隱忍的一切要連本帶利地吞噬掉她什麼。
年二十九,簡幸不得已打了吊水。
診所早就沒人了,她只能去醫院。
呂誠為她前前後後的跑,一會兒問她冷不冷,一會兒問她餓不餓。
簡幸見不得他為自己奔波,拽著他說:“你坐著,都說了我不餓。”
呂誠還是侷促,也很拘謹。
他想把什麼都給女兒,行動起來才意識到自己什麼都沒有。
他說不出什麼,只會說一句:“是爸沒本事。”
簡幸不想聽這些,假裝犯困地閉眼。
除夕,呂誠燉了魚湯和排骨,炒了個青椒雞蛋,又炒了個素三鮮。
桌子是小四方桌,很矮,搭配的凳子更矮。
簡幸坐在其中一個,捧著魚湯喝了大半碗,喝完說:“你做飯越來越好吃了。”
呂誠挺高興,不停地給她夾菜夾肉。
這屋裡沒電視,看不了春晚。
但是拉開窗簾,能看到很多煙花,炮竹聲也從未間斷。
簡幸懷裡抱著暖水袋,睡覺前跟呂誠說:“爸,新年快樂。”
呂誠說:“明年要更好。”
簡幸說:“會的。”
屋裡燈關了,床單拉起來,簡幸翻了個身,鑽到被子裡去。
她的手腳冰涼,心卻跳得極快。
黑暗把什麼都放大了,包括她那點卑微的小心翼翼。
班級群大家都在互相祝賀,話題從春晚聊到放炮,偶爾有人討嫌地問大家寒假作業做到哪了,被一群人喊著踢出去。
這人瞎起鬨地了徐正清,讓大班長出來主持公道。
[水到渠正]:大過年的,不要拖我下水。
一句話惹得其他人紛紛發鼓掌的表情包。
又一年過去了。
和她完全不一樣的是,他每一個新年都比舊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