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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荷陽感到自己胸腔很滿,海洋滌盪在眼前,又似乎在心裡。彌天漫野的愛意最後經鄭重的諾言宣之於口,它不再是春花秋月、細雨微塵,而是擁有如廣袤土地一般令人踏實的分量。
「我願意。」
傅珣牽過陸荷陽的手,將一枚淡粉色風鈴草戒指套在陸荷陽的無名指上,然後伸出自己的左手。
陸荷陽抿了抿嘴唇,抬眼四顧,還是不見程東旭,於是低頭將自己手中的那枚為對方佩戴。
離得近的位置有人竊竊私語,陸荷陽感覺渾身熱度攀升,太陽在頭頂炙烤,海風也沒辦法降低這種脖頸後面針扎般的感受。這時候傅珣側過身,面向眾人開口。
「我記得英國詩人哈爾達寫過一首詩,叫《在風鈴草樹林》。」
「詩中寫——目力所及之處,那齊膝的風鈴草就是你。」
餘光裡,程東旭向觀禮處奔來,髮絲向後翻飛,如踏著烈風。
他繼續說道:「我從少年時代就和陸荷陽相識,淋過同一場雨,看過一樣的雪,臨我房簷的三寸月光,照我,也照他。」
「後來他去美國,我發現他變成雨、變成雪、變成月,無處不在,處處不在,滿目所及,都是想念。我就知道,在近乎三年的博弈裡,我早就輸得徹底。」
「人生而有限,短短八十載,只夠賭這一次。」傅珣調轉腳尖,與陸荷陽四目相對,「謝謝你贏走我的一生。」
戒指終於遞到臺上,他們再次為彼此戴好。牧師在掌聲中鄭重宣佈:「根據聖經授予我的權柄,我宣佈你們結合。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
傅珣摟住他親吻,激動得倒像是初次,嘴唇相觸的瞬間,陸荷陽合閉雙眼,嘴角在笑,可眼淚就這樣毫無徵兆地掉下來,砸濕傅珣的唇瓣,他們將淚的鹹一併抿去,加深這個吻的力度。
儀式結束,精緻的甜品臺擺上來,食物用淺藍色的絲帶裝飾,奶油輕盈,水果鮮艷,大家紛紛起身簡單用一些冷餐。二人端著香檳和氣泡水同大家簡單寒暄後,便要駕車離開,進行蜜月旅行。
傅珣選的是一輛效能極佳的越野車,打算全程公路自駕。
甘棠新奇地繞車一週,看到車尾拖掛一排五顏六色的空易拉罐,好奇地問:「這是做什麼的?」
陸荷陽一半身子已經探進車裡,海風將他的髮絲揚得紛亂,他笑著回答:「這樣車輛開動的時候,就會噼裡啪啦響,全世界都會知道我們結婚了。」
後來冰島的極光迎接了一對愛侶,布魯日波尼法爵橋下的河水映過這對牽手的戀人,賣花的婦人賣出今日最後一枝花。
那朵花被陸荷陽執在手中,別在胸前,最後壓印在書頁裡。
回國後的那個月月末,郵政敲開東湖別墅的房門,送來一個很厚很厚的信封。署名溫吉羽寄。
陸荷陽用裁紙刀劃開,倒出裡面的內容。
各式各樣的信紙鋪滿餐桌,有的紙張細膩,有的粗糙,有的是作業本上撕下來的,邊緣如鋸齒,有的甚至不過是哪裡扯下來的殘片,還帶草灰汙跡。上面布滿拙稚筆跡,有畫作,有文字,歪歪扭扭寫著「荷陽叔叔新婚快樂、百年好合」,落款不一,有人叫狗蛋、東子,有人叫小蕊、飛飛。
後附一頁溫吉羽的信件。
陸荷陽:
新婚快樂。我在西北,身無長物,倒不妨礙我給你和你先生送去最貴重的禮物。這是希望小學的學生們給你們畫的畫,寫的字。他們貧窮,但總想走出去,見更好的人,過更好的生活,他們像小草一樣蓬勃,將這些小草的祝福送你。
願我們像小草,平凡又偉大。
溫吉羽
三年後,西北的大山裡多了很多嶄新的希望小學。
那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