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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聽到她主動打電話關心他的病情,程建輝表面上沒說什麼,單位一發月餅,迫不及待就要給她寄,自己都沒捨得留一個,卻壓根沒想到五仁裡還有核桃。
類似的事還有太多,他總是默不作聲地做,沒有任何解釋。
這麼多年來,程黎無法想像自己錯過了多少跟他消除嫌隙的機會。他們總是在一次次爭吵中誤會漸深,直到細微的縫隙變成難以治癒的裂痕。
到病房時,二叔和程楚寧竟然到得比她們還早。而程建輝正在做手術前的最後檢查。
程黎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見曾經挺拔寬闊的背脊如今變得瘦骨嶙峋,心像被塞了鉛塊,沉重得喘不過氣。
好不容易等到檢查結束,距離手術開始已經沒剩多少時間。程黎縱然有話想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實在是難以啟齒。
可萬一,這真的是最後一個把話說開的機會了呢?
正在腦中天人交戰,忽聽潘玲道:「嘉彥,你跟我去樓下自動販賣機買幾瓶水。」
「寧寧,我們也去。」二叔也跟著開口。
桌上分明還擺著沒喝完的水。
程嘉彥和程楚寧對視一眼,憑藉家人間的默契明白過來:「好。」
幾人起身走後,徒留一室沉默。這個病房不大,只有一排病床,相鄰床位之間拉了簾子阻隔。程黎很久沒在如此狹小閉塞的空間裡跟老爸單獨相處,一時不太適應。
略顯尷尬的氛圍下,她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周揚朝。他好像在任何場面都能輕鬆化解侷促,找到合適的切入口,但她並沒有那種天賦。
「隨便說幾句吧,別把氣氛搞得太凝重。」程建輝忽然開了口,聲音竟還有一絲輕鬆,「不然我真會覺得這是什麼生離死別的時刻。」
程黎心口鬆了點,放棄了開場白,開門見山道:「爸,我想問問你,你希望我定居清源,還是回江桐?」
儘管他們此前幾次爭執,都是因為在這件事上意見相左,可聽了潘玲說的,程黎覺得程建輝的想法也許並沒那麼簡單。
「做決定就自己認真做,不要管別人怎麼想,好好生活就行。」果然,他的回答跟之前不太一樣。
「可你不是『別人』,你是我爸啊。」
「那你想聽我說什麼?」程建輝直視著她,「難道要我說,我都病成這樣了,你居然還想著自己的事業,也不回老家來好好給我養老?」
程黎嘴唇微顫,一個猜想在腦中萌生:「當時我跟嘉彥說考慮回江桐幾年,等你好些了再走,你是不是聽見了?」
程建輝沒有言聲,用沉默宣告答案。
「所以你那天故意放狠話,趕我走,就是怕我真的留在江桐?」程黎難以置信,卻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最開始的確想讓你離家近點,別到處亂跑,」聽她已經猜出大概,程建輝也不打算繼續隱瞞,「但後來發現,以你的性子,不可能老實待在江桐,去清源反而能過得更好。不過等我這麼想的時候,已經查出一身的病了。」
後面的話他沒再挑明,但程黎已經聽懂了——他不想成為她的拖累。
喉頭像被哽住,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有當父親的為了能讓女兒心無旁騖地遠走他鄉,做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舉動?
可這種事放在脾性古怪的程建輝身上,竟又驚人的合情合理。
兩人沉默對坐,不知過了多久,一位護士過來提醒馬上就要進行手術了。
程黎心臟驟然狂跳。明明是她堅持讓程建輝同意做手術的,此時竟突然生出一絲後悔和恐懼。耳邊嗡嗡直響,聽不清老媽和弟弟握著他的手在說些什麼。
等她回過神時,已經下意識地跟在病床推車邊,隨著醫生護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