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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北慢慢上前,坐在他對面。
「袁林,你還認識我嗎,我們見過幾次。」
像是才發現房間多了一個人,袁林機械地扭過腦袋,向他投來兩束目光。那眼神像荒廢許久,再也不會起任何波瀾的枯井般,沒有一點生機。
他的兩片嘴唇像蟲子般左右蠕動兩下,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張小北輕嘆一口氣,放輕語氣道:「是這樣的,我想來調查下你家當年的那個事情。」他話還沒說完,袁林瞪直眼睛開始在椅子上瘋狂地扭動,彷彿聽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你別激動,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和你一樣,受到了張天的威脅。我的愛人現在還在醫院,就因為我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所以我才來找你的,我對你沒有惡意。」
張小北一口氣說完,他不想再跟上次一樣無果而歸。如果這次再找不到什麼有力的證據,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袁林漸漸安靜下來,隨後定定地看著他,似乎在思考他話語的真實性。張小北也不說話,兩人四目相對,視線毫無遮掩的碰撞在一起。
過了會,袁林坐直身體,微啟雙唇,發出粗啞的聲響。
「你……被他盯上了。」
張小北垂下視線,慢慢點了點頭,「是,張天不擇手段,拿我愛人的性命威脅我。我沒有辦法了,才來找你。」
「你鬥不過張天的。」過了好半響,袁林再次開口道。可說出來的話語,卻讓張小北絕望到無力。
「他這個人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如果我早知道這點就好了,他們就不會死了。我早知道我就不會跟他死扛,拿多少錢我都願意搬,我願意的。」袁林說著慟哭起來,豆大的眼淚順著褶皺瘦削的臉龐滑落,最後全部匯集在只剩一點皮肉包裹的尖下巴處,隨後重重砸在褲子上。
張小北不知該如何寬慰他,他知道他此刻說什麼都不能安撫到這個男人。那是活生生的四條人名,橫亙在心口上血淋淋的幾道永遠不可能癒合的傷疤,不是幾句單薄的我理解就能被撫平的。
如果傷疤還能有治癒的希望,那便是施加傷害的罪人張天得到應有懲罰的那一刻。但現實並沒有,那個人不僅沒有鋃鐺入獄,公司還越做越大,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企業家。他越是光鮮亮麗,袁林便越是無法原諒自己。
張天身上的黑芒一點點擴大,到現在逐漸將袁林眼前那點稀薄的光亮和氧氣一點點吞噬。這個男人除了瘋掉、失去理智,再沒了能苟且偷生的藉口和理由。
「我……」張小北一時哽咽住,他滿腦子都是夏松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樣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像袁林說的那樣退縮,如果他堅決不呢,夏松風會不會也像袁林的家人一樣。反正張天也不是沒有幹過這事,張小北頭一次感到害怕,恐懼將他的意識一點點蠶食。張天的身影逐漸在他面前擴大,高大的彷彿一座再也推不倒的巨山。
「你能給我講講那天發生的具體情況嗎?」張小北雙手放在膝蓋上緊抓著褲腿,眼含期盼地望著他。
袁林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到這時候了他還沒放棄。他輕笑一聲,側頭望著窗外。微風捲起一片落葉,它身不由己地飄在空中,被帶動著隨風飛舞,將袁林的思緒也帶回到七年前。
從第十精神醫院出來後,張小北整個人都恍恍惚惚。聽當事人親口闡述,比看平白直述的文字報導更讓人心揪。而且這件事,居然離自己那麼近,就在隔壁縣城,發生於7年前,5月22日。姑姑去世也是那天,張小北暗暗驚訝,這也太巧了。
在他趕回醫院時,收到了嚴漢的訊息。
「辦成了,你放心吧。」
「真的嗎?就……這麼簡單?」張小北握著手機,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