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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再非仙者,而是妖魔。
然而,她此刻的身份——是妖。
思及此,紅線笑笑,坦然道:「他人死活,與你無關。」
紅線本質現實,貪生怕死。別看她素日一副規矩安分守己的模樣,實則早已自認為自己內裡殘缺寡陋,無半點天族女仙仁善、寬容的品質。
但這也無可厚非。
她的化形是個意外,是月老酒醉後的產物,萬千紅繩中的其中一根罷了。莫名其妙生了意識,莫名其妙得了靈氣化了形,再莫名其妙隨隨便便被安置在月老府中,當了一個莫名其妙、連品階都沒有的紅線仙子。
她的誕生,比女媧造人撒出的泥點還來的粗糙。
月老明面上是她的撫養人,但自從化形那晚他趁著酒醉渾渾噩噩跑走後,再未出現過。滿是姻緣紅繩的月老府裡,其實並不熱鬧,半點人影都沒有,整座殿空空蕩蕩,樑上紅繩幽幽暗暗靜靜飄著,她蜷在原地不知待了多久,好些時候都忘了自己是個人形。
她一整個幼年,像個未完成的半成品,混混沌沌半人半物獨自守在府中不知過了多少年,才慢慢識得這世間。
好在,她最先學會的,便是照顧自己,照顧好自己。
但壞,也在於此。
凡人尊神敬仙,雙掌合十便能向神仙祈禱,祈求福祿,祈求平安。可他們神仙,卻無從祈求。
漫漫仙生磕磕絆絆走到如今,她只願本本分分,一路安安穩穩走下去,不奢想福澤,不妄想好命,他人的死活好壞,同她無半點幹係,她也不想被牽扯進是非之中。
所以,言燁護容家,可能有道理,可能做的沒錯,但如果是她,就絕不會做此無用之事,插這無用之手。
人存於輪迴,生死福報皆為天命,旁人不必干涉,也省的牽扯上因果。
紅線這樣想著,這時——
「你看那叢花草。」言燁忽然出聲,將她思路打斷。
她循著他的話往院中看去。
那一處靠牆,下面有一叢花草,及踝高,春雨過後含上了嫩色,似才發了新芽,雨珠從上墜下,更顯晶瑩青翠。
「往裡看。」言燁又道。
裡頭?
紅線聞言疑惑,凝目望去,細細將那叢花草打量片刻,卻並未見到有什麼特別之處。正準備撇開眼,忽見綠影層疊之間乍現一抹烏黑之色,她便又仔細端詳起來。
一根不足踝高的斷木隱在花草叢間,通體漆黑,表面木刺參差,像是經歷過烈火。
「這是?」紅線不明白。
言燁:「它本是棵樹,九年前東宮的那場火蔓延過來,將這裡灼燒殆盡,殘缺的只剩下小半叢花草。但沒過兩年它們便茂茂盛盛繁榮而起,將醜陋的樹樁藏在後頭,外人只看得見花草的繁盛,看不見隱藏在後面的殘破斷木。」
「雖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但依照眼前景色,這又生……」言燁忽而一笑,「也不失為一副好景。」
紅線想了想,將他這番「好景」之言琢磨片刻,反駁道:「這花草景色是好了,然而你怎麼能肯定,容家會如你所願,同花草一般,變成好景?」
「不肯定。」言燁道,「但總歸不能以一人之失,將整院花草全部剷除殆盡。」
未知之事可好可壞,或成就「好景」,或也會變成潛在危險,而言燁他卻不連根拔除,放手任其發展。
紅線撇嘴,想了想後,沉默下去,不再評價。
「若當年焚盡的是這叢花草,留下的是樹。」言燁又道,長睫隨之輕顫,「清寡寂寥之下,這樹想必不日也該斂瓣息蕊,再無紅梅飄香了。」
「錯了。」紅線立時反駁,「草木罷了,還未化形,哪能感覺得到寂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