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第2/5 頁)
岸太后的燕寢逶迤而來。
秦王政琥珀束髮冠;金簪固發;燕服,一席龍鳳虎紋繡雲錦披風;立在駟馬戰車上,靜默不言。欣然坐在安車裡,緊隨其後。駟馬軺車,轔轔隆隆地穿過連綿覆壓的複道,橫跨渭水,來到南宮——甘泉宮。
一行人沿著抄手遊廊,往甘泉殿健步而去了,遠遠地就聞見川貝枇杷的濃烈藥味,聽見撕扯著心肺的咳嗽聲。
欣然瞥見政扶著劍柄的右手撰得骨節嶙峋突起,想來政對太后的病情還是揪心的。
謁者呼喝道:“大王駕到!”
宿衛和侍者都叩首行禮迎駕,政揮手示意起身,抬腳進了甘泉殿。
臥榻前,兩盞長信宮燈搖曳著昏昧的光,臥榻重重帷幄,綃紗低垂。趙姬淡淡的身影籠在薄霧裡,模糊而蒼白。一支剪下的木犀花盛放在蟠龍紋白玉瓶裡,擺放在案頭,白花黃蕊遍佈枝頭,正開得恣意盎然,只是屋裡濃濃的藥味早已掩蓋了木犀花轉騰出淡淡的清香。
政知道母親喜歡木犀花,喜歡它的香味。
聽見聲響,侍女們才急匆匆地撩起重重帷幄。趙姬咳嗽,拱起的身子,像一隻離開水許久的蝦,有氣無力地蹦躂。身子瘦弱的,彷彿一枚落地後,早已乾癟的豆莢。
雖然派人去通報秦王,趙姬還是不能確信秦王真的會來。
太后的咳嗽有片刻的停滯,語氣微弱地,但還是能聽出歡悅之情,喚道:
“政兒,你來了!”
聲音彷彿在穹隆那頭回蕩,秦王怔在那裡,一時回不過神來,印象中的母親,風姿端麗,雷厲風行,獨立果決,一時間,他真的無法與眼前這位羸弱至此的垂垂老嫗,聯絡到一起。
他相顧慘怛,囁嚅不能言!
太后見政愣神,連見面基本的請安,都拋擲腦後,心瞬間如窗臺上的露水一般冰涼,垮著肩歪坐在那裡,悶咳,再說不出話。
欣然見狀,趨步到案上倒了一盞水,遞給政,示意他端給太后。政瞥了一眼欣然,接過水,趨前兩步,腳步略顯笨重,飛雲履鞋底悶悶地在墁磚上趿踏。
坐在太后跟前,伸手為她捶背,聲音有些發澀,“母后,怎就病重至此?來喝口水!”
太后顫巍巍的唇,湊近玉盞,剛茗了一口,嗓子一陣刺癢,憋得臉青紫,伊芙急忙捧過痰孟,太后一口噴濺開,猶自咳個沒完。
“政,母后,咳!自感,已經時日不多了。咳咳···”太后說話斷斷續續,臉色灰敗,花白頭髮上的金箔花鈿亮閃閃的,耀得人眼暈。
“母后,何苦說這樣的喪氣話,但凡少些思慮,好好將養身體,也不至於此。”政不冷不熱地說著檯面話。
太后瘦如鳳爪的手,緊緊攀住政的手臂,咳得全身抽搐。
欣然上前,捧過插著木犀花的白玉瓶,溫言道:“木犀花花香濃郁,對久咳之人,難免刺激,是不是拿走更為妥當一些。”
伊芙女官不安地看了政一眼,說:“太后剛才突然說,很想聞聞木犀花的香味,奴婢就差人剪下一枝插上,還想或許能清清寢殿裡的藥味。”
“拿走吧,反正哀家現在即將油盡燈熄,整個人都是木的,哪裡還能聞到花香。”太后突然悽悽地說。
趙姬獨愛木犀花,是有緣由的。二十多年前,那時她還是烏雲環髻,彎眉顰黛,朱唇點靨,低輕紗闊袖舞姿飄蕩間,迷離似醉,顛倒眾生。
那個初秋,木犀花的清香瀰漫了整座邯鄲城的時候,呂不韋,他一席白色羅衣,抱一具繞樑琴出現在她面前,一首《猗蘭操》叩開了她的心扉。呂不韋那時雖是一介商人,卻妙年潔白,風姿清越。
那如玉碾碎的琴聲,繚繞在窗外的木犀花上,從此她因為這個男人愛上了木犀花,只是沒想到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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