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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旅館準備飯,然後三兩下洗個澡。擦身體時量了好久沒量的體重:60公斤,
和10年前一樣。側腹的贅肉也在這一週時間裡徹底淘汰。
回到房間,飯已做好。我一邊夾火鍋裡的東西喝啤酒,一邊講綿羊飼養場和那
個自衛隊員出身的管理員。女友為沒看到那隻羊感到遺憾。
&ldo;不過這回好像總算摸到了球門跟前。&rdo;
&ldo;但願。&rdo;我說。
我倆看罷電視裡希區柯克的電影,鑽進被窩熄燈。樓下鍾打響11點。
&ldo;明天得早起啊。&rdo;我說。
沒有回聲。 她已經打起規則的鼾聲。我調好旅行鬧鐘,在月光下吸上1支煙。
除了河的流水聲不聞任何聲籟,彷彿整個鎮子都睡了過去。
奔波了一天,身體筋疲力盡,而意識卻很亢奮,怎麼也睡不著。刺耳的雜音在
腦海里揮之不去。
在寂靜的黑暗中屏息不動,鎮上的風景開始在我周圍溶化。房屋老朽不堪,路
軌生鏽生得面目全非,農田雜糙葳蕤‐‐鎮子就這樣結束百年短暫的歷史,沉沒於
大地之中。時間如倒轉的膠捲向後退去。蝦夷鹿、熊、狼在大地出沒,一大群蝗蟲
黑壓壓遮天蔽日,漫無邊際的山白竹在秋風中此起彼伏,蓊鬱的針葉林不見一線陽
光。
人的一切活動如此蕩然無存之後,羊們‐‐唯獨羊們‐‐剩留下來。它們在黑
暗中亮亮地閃爍著眸子,定定地注視著我。它們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想,只是盯住
我不動。羊有幾萬隻之多。&ldo;嗑吃嗑吃&rdo;單調的齒音覆蓋了整個地表。
隨著掛鍾打響12點,羊們消失了。
我睡了過去。
4不吉祥的拐彎處
一個陰沉沉冷颼颼的早晨。我很同情這種天氣在涼冰冰的清毒液裡被迫遊動的
羊們。也許它們並不把寒冷當一回事‐‐應該不當回事的。
北海道短暫的秋天已接近尾聲。 厚厚的灰色雲層預示著雪的降臨。我是從9月
的東京飛到10月的北海道的,覺得幾乎沒有領略到1978年的秋天。僅有秋天的開始
和秋天的尾聲,沒有秋天的正中。
6點我睜眼醒來。 洗罷臉,飯好之前一直獨坐在簷廊裡看著河流。水位比昨天
回落一點,渾濁也已全部消失。河對岸是一片舒展的水田。一眼望去,結粒的稻穗
在不規則的晨風中勾勒出奇妙的波紋。一輛拖拉機駛過混凝土橋往山上開去。拖拉
機&ldo;突突突&rdo; 的引擎聲久久地低低地隨風傳來。3隻烏鴉從葉子變紅的白樺林中間
飛出,在河流上空畫出一個圓圈後落在欄杆上。落在欄杆的烏鴉們看起來儼然上演
現代劇的劇場裡的旁觀者。這一角色也當膩了,它們便一隻接一隻飛離欄杆,往河
流上游飛去。
8點整, 綿羊管理員的舊吉普車停在旅館門前。吉普是箱形帶篷的。大概是處
理品,引擎蓋一側淡淡留有自衛隊所轄部隊的名稱。
&ldo;奇怪呀,&rdo;管理員一見到我就說,&ldo;為慎重起見,昨天給山上打了電話去,
卻根本不通。&rdo;
我和她坐進後排座。車內微微有股汽油味兒。&ldo;最後一次打電話是什麼時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