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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兒低垂的眼瞼,緩緩透出一道縫隙,一絲遊移的紅光,如毒蛇吐信,在暗褐色的虹膜上,盤旋出一隻空蕩蕩的眼睛。
☆、第111章 春芳歇
申城烽煙欲起。
遠在金陵的江北駐地,卻籠罩在一片春雨之中。細雨連綿,三日來洗淨天地塵埃。
這本該是一個閒看庭前花開花落的好日子。
肖廷聲端著一隻搪瓷茶缸,輕輕吹過嫋嫋青煙,啜了一口,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這小樓還是舊跡,從方方正正的窗框看去。庭中蒼松翠竹,枝葉披離,雨珠滴瀝,潤人眉眼。一架薔薇,攀附院牆,開在繁密翠葉之後,朵朵嫣紅,如珠玉綴成,喧闐熱鬧,竟是別有一番風味。
杯中茶水,涼了幾分。
耳邊卻又響起老式電報機“嚓嚓”的噪音。
肖廷聲在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目光從窗外落在左手書案邊。跳針簌簌震動,拖出一行行墨線,整整齊齊排布在紅頭標題之下。
不待檔案完全打出,肖廷聲快步站在發報機邊,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凝重,緩緩擱下手中茶杯。
“報告!張道長來了。”
門外響起警衛員的請示。
肖廷聲不假思索地抽出剛剛打好的檔案,抬頭。
“請他進來。”
門簾捲開,風雨一霎斜飄,張屯溪一身道袍與長髮在風中翻飛,捲起溼漉漉的雨意。
“怎麼,今日有空來我這裡?”肖廷聲神色冷肅,折起了手中的檔案。
自從軒轅容離開金陵,張屯溪就有意無意避開與肖廷聲過多接觸,即便是談論公務,二人也絕少私下相處。此次張屯溪孤身到訪,還如此正式,肖廷聲頗覺詫異。
“肖將軍,我此來是為了辭行。”張屯溪微微笑道:“金陵大事已定,肖將軍治下一切井井有條,老道愧無用武之地,特來向將軍請辭。”
肖廷聲忽地凝住目光,看向這個一本正經,語帶譏諷的老道士,突覺前幾日橫眉冷對之人,幾乎從未出現過。一轉念,目光落在手中折起的檔案上,他嘆了口氣:
“屯溪,認識你這麼多年,突然拿出這種腔調,真是難得。”
張屯溪湛然而笑。
肖廷聲卻從笑容中讀出另一層意思:就算你不答應,也攔不住人。
“離開金陵,你要去哪?”肖廷聲問。
“申城。”張屯溪答。
“為何?”
“將軍又為何放軒轅容去申城?屍毒從海上來,人心向申城去,雲山在那,天梯在那,森羅大陣在那,謝懷衣也在那。申城若破,則殘局難復,申城若解,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這就是——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得不去?只怕你避之不及。”
肖廷聲略一抬手,將檔案舉在半空,又輕輕落下,道:“自己看吧。”
張屯溪微訝,時至今日,這樣的東西,本不該給他看,尤其這人還是肖廷聲。
白紙展開,摺痕嶄新。
張屯溪穩定的手指卻輕輕一顫,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早已預料。他清澈的目光越過紙緣,看向肖廷聲,良久,澀聲道:“果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肖廷聲避過他的目光,撿起空杯,給張屯溪倒了杯茶,輕聲:“我從平京趕來金陵,就是為了地宮血潮之患。如今,那些武器還留在這裡,如果要準備後事,這是現成的。”
隔著嫋嫋熱氣,張屯溪已看不清對面眼中流露出的情緒,他將檔案折起,推回桌面。
“我早該料到,你如此輕易就放走了軒轅容。”
肖廷聲冷笑。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並不知道軒轅容這麼棘手。”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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