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戲(第2/3 頁)
道:“沒關係,今晚我帶你去看。”
卞翎玉注視著她:“好。”
她黃昏時回去把最後一點事情處理完,言而有信,在天色黑下來後,帶卞翎玉去看皮影戲。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表演皮影戲的那一點地方亮著。
喜歡這類東西的,大多隻是一些剛化形的年輕精怪,大多修士和精怪在漫長的生命裡,漸漸失去了對許多東西的喜愛和好奇。
偏偏又在一直追求長生,甚至想要成神和天地同壽。
師蘿衣作為不夜山的主人,並沒有想驚動誰,她只是想帶著自己家幼時被殘忍對待的道侶過來瞧瞧熱鬧。
前面已經被小精怪們坐滿。
師蘿衣帶著卞翎玉在後排坐下。
烏壓壓的暮色下,這些修為不高的精怪聚精會神看著皮影戲臺。她和卞翎玉坐在角落,不夜山夜晚吹來涼風,空氣中帶著杏花的香氣,師蘿衣看過去,才發現不遠處就有一片杏林。
她重生的時候,尚且還是飄著鵝毛大雪的冬日,而今不知不覺,春日到了。
上輩子和自己水火不容的人,此刻就頂著一張清冷的俊臉,跟著精怪們看向戲臺。
在幕後表演皮影的是一隻象妖和他的凡人夫人,很難想象它那般魁梧的身軀,能把皮影做得如此精緻。
精怪們喜歡的皮影戲,無非也是一些情情愛愛。
今日這場皮影戲是說,一個男子高中之後,拋棄糟糠之妻,轉而娶了一位官家小姐。妻子在故里一無所知,苦心拉扯他們的孩子,照顧重病的公婆,最後得知男子負心,下定決心要與他一刀兩斷的故事。
這個皮影戲師蘿衣小時候也看過,沒想到這麼多年還在表演。她記得故事的後半段,男子被官家小姐各種糟踐,又因做官不慎被流放,才憶起從前夫人的好。可是已經為時已晚,他的夫人已經另嫁他人,生活得十分美滿幸福。
許多年輕的精怪姑娘,看到一半,就在為故事中可憐的“夫人”抹眼淚。
師蘿衣忍不住去看卞翎玉的反應,少年冷峻的容顏在夜裡她也看得清晰,他安靜得如一尊玉石,眼底並無什麼波瀾。
沒有對“夫人”的同情,也沒對男子的痛斥。
他就像一尊神像,冷冷地注視著人間。
師蘿衣忍不住低聲問他:“好看嗎?”
卞翎玉聽到她的聲音,垂眸看她,遲疑了片刻,低聲道:“嗯,好看。”
她笑了:“胡說,你明明沒什麼表情,哪裡像是喜歡了。”
卞翎玉確實無法理解,也不能感同身受。他對於自身遭受的苦難,都能平靜待之,更何況區區一個跌宕的故事。
神之於蒼生,本就悲憫冷淡。他們可以犧牲在六界的安危之前,卻不會囿於眾生的小小疾苦,只有這樣的淡然,六界才能平衡長久地留存。
卞翎玉一千歲的時候回到神域,從父親那裡得到的傳承便是如此。
神君已經犯過這樣的錯誤,因此他抹去了傳承裡的神明之愛,臨死前告誡卞翎玉應當冷情,可以給未來的神後她想要的,卻不要愛上神後,步他的後塵。
當初神族為卞翎玉選後,卞翎玉覺得選誰都無所謂。清璇跟他下界,他也只把這個妹妹當做另一柄為眾生而戰的武器。大局當前,沒有男女之分,所有神族都要有犧牲的覺悟。
而今卞翎玉看著眼前的少女,帶著花香的空氣中,她的披帛與他的衣衫交疊。
他連神珠都給了她,卻也等不來她當自己的神後。
他只能作為凡人,陪她走這一段短短的路。不甘嗎?他自問也有。但若重新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是會把神珠給她。
他想要看師蘿衣好好活著,就像此刻,開心地活在不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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