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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永遠不是哥!
弟,六年前的臘月十八,是咱娘三週年忌日,我和你嫂跪在孃的牌位前,鼻涕一把淚一把,頭勾得脖子疼,嗓子哭成破銅鑼。我以為你在我身後會哭得更傷心,因為你長到十歲還吃孃的奶;我惹你時,娘總罵我又打我;你罵我打我時,娘就在邊上笑,爹也陪著笑。無論如何你也該掉下幾滴淚。可我一回頭,你卻盯著看一個蜘蛛在桌腿之間扎網兒……那當兒,我就知道你長大啦,心裡有鬼啦,不是哥能管了的人,不是爹能管的人。
我有那麼壞呀哥
有
哥倒好爹身子還熱著就去爹身上找錢財
哥找錢是為了替爹辦後事可你別忘了有次哥打破一個碗爹打斷了哥的一條腿
再打爹也是親爹呀
是親爹爹死了半晌你還沒掉下一滴淚
你也沒
哥忙顧不上
弟也顧不上
算了算了誰也別說誰啦
黑烏鴉(6)
哥轉身走出屋子,我從哥的目光品出來:哥心裡恨我。
我心裡一樣恨哥不早死。我想我一定要獨自從爹的手中找出啥兒,讓哥矇在鼓裡,至尾兩手空空。想到爹的手,我慢慢朝床上瞟一眼。我突然愣怔住了,額上滲出黏黏糊糊的小汗粒。我清清楚楚記得,爹的手被總管塞進被裡了,可是這一會,爹有個指頭重又露在被子外,是食指。早先手指是彎彎爪樣,勾得極厲害,然現在似乎展開了,像要伸開手指朝哪指一指,又沒太大氣力伸開來,就那麼一個似指非指的架勢。
靈醒到爹是想朝哪兒指一下,我渾身一震,心中立馬亮了天。
我發現爹指的是後窗。
從後窗望出去,天上閃著一輪金太陽,一杆又一杆的光芒,燦燦輝煌,照亮我的天空和大地,照亮我的全身心。
我想給爹磕個頭,可我沒顧上。
爹指的窗後是廁所。
不消說,爹的錢就藏在那廁所。
我從屋裡走出來,哥和總管正在談事兒,哥說你來商量商量咋辦,我說等一會,我去廁所尿一泡,丁點兒功夫就出來。
我家的廁所是在房後的風道里,一個水泥池、三棵泡桐樹,幾條望穿的破牆縫,七、八蓬乾枯的茅草,一個放著幾年沒用的尿罐兒。我站在糞池邊,打量了又打量,在那草中撥拉又撥拉,沒看到哪兒有異樣。最後,我把尿罐提過去,指望能在那罐下找到啥,然卻只看見幾條紅蟲在爬動。我拿石頭在那地方砸了砸,聲音很實,沒啥空音。這使我很失望,心想還好沒給爹跪下去磕那個頭。
頭上有個麻雀嘰嘰喳喳叫。
我抬起頭,那三棵樹上連個雀窩也沒有。
撿起一根長樹枝,我在糞池的湯水中攪攪撈撈,也沒啥擋著我的棍。只有一股股濃濃的臭味撲上來,在廁所上空飄浮著……
我渾身癱軟,沒了勁兒。
安靜安靜好安靜
嫂子去請人向姐報喪沒回來,爹的床前仍然沒人哭,安靜安靜好安靜。
死人生意
我從廁所敗興走回來,太陽已經略略偏西了。院牆外的耙耬山,清晰的淡黃淡紅,遠處樹的枝條一根一根印在藍瑩瑩的天空中。有羊群掛在山坡上,“咩——”叫聲從遠處隱隱傳過來。村外上空的黑烏鴉盤旋著,如同一群黑魚在湖中游蕩。家裡院落的槐樹空寂了,只留下一樹烏鴉屎,星星點點播種的枝條上。哥和總管一群人,圍著羊湯鋁盆子,正商量爹的喪事由總管大包大攬該出多少錢。
“要是你爹的棺材我們做,七層壽衣我們買,這樣的大包乾最少得三千。”總管說。
哥是精明人,他想想,“期間我家還管你們三頓飯,最後一頓是酒席,三千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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