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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作為一個廚子,賀含釧很有職業修養——
炒、爆、溜、炸、烹、煮、燉、烤,她無一不精。
作為一個宮女,賀含釧略顯消極怠工——
每天琢磨著如何跳槽創業,發家致富,當上掌櫃的,迎娶教書的,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這一世,身為京城當紅館子鴻賓樓大掌櫃的賀含釧,願意跪在佛前苦苦求個五百年,「只要離那個死狗男人遠一點,我願意一天遇上八百個跑堂的!」
第一章 冰糖雪梨
時間,大概是這世上唯一一種不用付出便可獲取,不受人控制,不被人左右,無論被予者是否願意,都始終堅定向前的存在。
乾元十二年初春,姑蘇城北,秦王府邸朱漆青瓦,簷角高高翹起,乾淨利落得絲毫不拖泥帶水,這棟標準江南建築上披紅掛綠,四處都洋溢著一股子喜氣兒。
賀含釧靠坐在掐金絲靛青蠶絲軟枕上,透過屋內四四方方的小窗一眼便瞧見了懸在梁下的大紅燈籠,笑著轉頭問,「阿蟬,咱們安哥兒是今兒娶親吧?」
「您說對了!昨兒個秦王殿下還來院門口給您問安,聽您在午睡就說等兩日再帶著新娘子來。」
賀含釧身邊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婦人回道,語氣裡有藏不住的乖哄和安撫。
賀含釧歡快地抿嘴笑了笑,正欲開口,喉頭卻湧上一股濃重的甜腥味,「噗」的一聲大咳,素淨的只滾了一道斕邊的被褥瞬時出現了一片殷紅。
「阿蟬!」賀含釧來不及嘴角的血跡,連聲喚道,「快快!別讓旁人看見,趕緊送到浣衣不不,咱們自己洗乾淨,不能讓別人知道!今兒個是安哥兒好日子,不能叫我沖了喜氣!」
阿蟬趕緊撲上來,將被褥收攏在懷裡抱著,埋頭往外走,剛一出門,門外的小丫頭伸手來接,藏在眼眸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速速往下墜,「蟬姑姑,咱們側妃太可憐了今兒個是她親兒子成親,太妃將咱們側妃拘在屋裡小秦王也是,昨兒個來點個卯,明明都告訴了他,側妃咳得都吐血了偏偏殿下點點頭,只讓我多燉點冰糖雪梨盅」
約莫是傷心狠了,小丫頭哭聲陡然放大,「要是側妃喝點冰糖雪梨湯就能好,我願意時時燉,日日燉」
小丫頭的哭聲又尖又細。
阿蟬趕緊捂了丫頭的嘴,低聲斥道,「就你會哭!」阿蟬垂頭一眼看到那團鮮紅,眼眶泛紅,「行了行了,今兒娘娘精神頭比昨兒個好點,咱們別惹娘娘傷心了」
門關得不嚴實,賀含釧聽見門外的聲音漸行漸遠,靠在軟枕上發愣,眼神一動不動地看著風將紅燈籠吹起,燈籠下的大紅穗子高高揚起,形成了一道美好的弧線。
賀含釧隨著那陣風,笑了起來。
老了老了,別人反倒覺得自己可憐了。
想想二十年前,誰人說起西六所的幫廚丫頭釧兒不艷羨一句「那丫頭運道好呀」十三歲一手紅案白案,八大菜誰都吃得好,又到當時的四皇子徐慨身邊,因為人老實被四皇子生母順嬪娘娘指做了徐慨的通房,後來徐慨大婚,她又隨著他出宮開府成了他的妾室。
後來秦王妃張氏生不出孩子,她就被停了藥,生下了秦王長子徐康安
賀含釧笑著,卻覺得眼角有些濕潤,拿手背一擦,才發現眼淚早已止不住了。
再後來呀,秦王突然暴斃,張氏成了秦王太妃,她的兒子成了小秦王,別人尊她一句「賀側太妃」,可事實上呢?徐康安出生後就被秦王抱到了正院,她從來沒有親手抱過她的孩子,一次都沒有。
秦王和張氏把她當做一劑毒藥,只要安哥兒沾染上了一點兒,就立時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