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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競雲恍若在俯瞰林巒時乍然望見一池盛著天光的海子,心跳一時難以自控,他不自覺放輕了力度,骨節分明的手卻依然壓在他肩上,那少年看清他面容後卻彷彿輕鬆了一些,低聲問道:「你是府上新來的馬倌嗎?」
「算是吧。」陸競雲想著他可能要套近乎讓自己放他離開,手上便又施了些力度。
「我並非想偷馬……」少年懇切地道:「我叫徐江眠……來馬廄只是想騎馬出去逛一逛……」
陸競雲聽他姓徐,又看他神情舉止確實不凡,至此已全部明白,他挑了挑眉道:「深夜出行,還帶著包裹,你是想瞞著家人偷跑?」
「我……」少年被揭穿目的,他從兜裡掏出一些銀元,祈求道:「你就讓我走吧。」
「若我是孤身一人,也不會管你們徐家的閒事,但我還有個祖母需要這份生計……」陸競雲直言。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那為了成全你的孝道,我豈不是一直走脫不了了?」
陸競雲一時不知如何答覆,少年卻嘆口氣先妥協了,「罷了,改日再說……我這就回去了,此事你也不會告知別人的?是麼?」
陸競雲點點頭,他鬆開手,少年便從他身側走了出去,這樣一走動,他彷彿聞到他身上有種草木的清香,他又轉身去看少年臉上的笑容,捕捉到他臉上有種很薄淡的鬱悒,陸競雲一下想起宅院裡落日時分的鋼琴聲,血液彷彿凝滯了一瞬,隨後一股腦沖湧到頭頂上來,黧黑的夜幕中,他的耳根無端漲得通紅。
第22章 喜鵲翹尾
這一晚,陸競雲睡得很不踏實,他將原因歸咎於後半夜忽起的大雪,而實際上,鵝羽般的雪片層層疊疊,其微小罅隙反倒消納了山中本就不多的噪聲。天地間愈是寂然,他愈發覺得心跳的聲音雜亂無章。側躺在枕頭上,太陽穴一下下跳動的聲音擾得他不安;仰躺過來,他又不自覺地去望窗外晶瑩飛舞的雪花,而後,徐家少爺的標緻面容、說話時輕柔恬淡的語氣,還有那宅子裡的悠揚琴聲,走馬燈似得在他腦中輪換撥轉……
直到感受到眼前光線漸次明亮,陸競雲終於有些懊惱地坐起身來,他穿好衣服,下炕去推木門,才發現雪已下得盈尺,推門都有些費力了。
祖母方才已來到廚房燒鍋,許是那太太在老爺面前稱讚了她的手藝,今日主人們的早餐便都由她來準備,她已把木耳、黃花菜、幹香菇、凍柿子、雞蛋等材料備好,陸競雲給她劈了些柴火,然後便拎上竹帚和擔子往馬廄走去。
雪霽的天空泓碧,朝陽明麗友好,鬆軟的落雪無人踏過,先在他的腳下被踩實,發出咯吱的響聲,帶來一種獨特的快感。陸競雲深吸兩口冰冷的空氣,只覺神清氣爽,他原應該再預備著逃離的,此刻卻被一種無端的怠惰侵擾湮沒,因而暫時把離開的事情拋在腦後。
他先把還未凍結的溫水倒到石槽裡,和了幾個蛋清攪勻,待馬兒飲畢又把草料抱進槽裡,自己登上梯子,將廄頂的積雪掃落下去,而後牽著它們來到雪地上,替它們刷拭梳理著馬尾和毛髮上的汙垢和乾結。他的手法熟練輕柔,馬兒柔和舒適地半眯著眼睛,陸競雲確實照顧過馬,不過那只是在魯地時自家的一兩匹,血統和品種也沒有這麼名貴。
「這就是那老太太的孫子?」陸競雲正拾掇著掉地上的毛髮,忽聽到這渾厚的聲音,他一抬眼,管家伴著一位氣度雍容的中年人已緩步踏雪而來,想來那便是徐家的老爺了。
「正是。」周管家應道,他環顧了四周笑道:「您瞧,他做事倒還爽利。」
徐老爺略一點頭,瞟了陸競雲一眼,覺得這孩子英俊之餘還有些眼熟,不禁停下腳步,「以前伺候過馬?」
「嗯。」陸競雲只應了一聲,繼續忙自己的事。
徐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