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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要有一個理想,並為此前行,否則一生隨波逐流,麻木地活著,又有何用?」
秦弈怔了怔,又想起宴席時流蘇說類似活著何用的話,只是兩人的看法截然不同。一個認為你不能無拘無束念頭通達,活著何用?一個認為你一生沒個理想跟個鹹魚一樣,活著何用?
本以為流蘇會對此發表什麼評論,可棒子一片安靜,沒有反應。
李青麟又道:「秦兄有何志向?悠遊林下,松竹為友,不涉凡塵喧囂,自在逍遙?」
秦弈猶豫了一下,回道:「是吧。」
李青麟笑笑:「雖然志不同,我倒也覺得沒什麼不好,此乃高潔之士。最怕就是一生碌碌,反而安慰自己平凡可貴,此愚夫也。」
秦弈臉上有些發熱,感覺自己好像是後者……
不過倒也知道流蘇為什麼不評論了,因為其實流蘇所言和李青麟沒什麼衝突,本質上那都是擁有一種理想和追求,本質一致,那各人追求不同也沒什麼可爭的。
反倒他秦弈自以為出世恬淡,其實是條鹹魚……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哪怕他曾經很裝逼地告訴李青君人要知道自己追求什麼,其實自己都不知道。
他終於開口反問:「那麼李兄之志究竟是什麼?南離大權?」
「呵……」李青麟啞然失笑,沒有立刻回答,慢慢熄了爐火,提起酒壺給秦弈添了杯酒,彷彿也是在整理語言。
秦弈也不催,安靜地看著他。
「秦兄是我南離人,還是個藥師。」李青麟掂著酒杯,出神地看著杯中酒液,「你眼中的南離,算不算個病人?」
「唔……」秦弈嘆了口氣:「算。」
「父王一心向道,無心國事,就連西荒入侵的訊息都比不上他服丹化用來得重要。」李青麟慢慢道:「國事上,聽妖道胡扯一氣勝過聽忠志良臣,甚至勝過聽我這個兒子的。東南地震,不是先抗震救災,而是先登壇作法;敵國入侵,不是厲兵秣馬,而是祈問蒼天。」
秦弈默然。
「國王如此,臣民更甚。朝堂之上,巴結東華,溜須拍馬,正事沒人幹,個個學道法。都有人敢穿道袍上朝,父王不但不以為忤,反而自己也穿,直如笑話。」李青麟哂笑道:「江湖之中,妖孽橫行,人人不敬國王,反拜道觀。家家生產荒廢,夫婦清修,房事不諧,連人口都降了。秦兄,這個國家不止是生病,而是能要命的絕症。」
秦弈緩緩點頭,他對國計民生沒太大認知,但李青麟這麼說顯然不假,如果真是這樣,這國家真到盡頭了。
「這一切從何時開始?便是父王聽信東華,開始問道長生開始,這是一切的癥結。」李青麟道:「我也曾勸諫,也曾拉幫結派、栽贓陷害,試圖從政治層面把東華子轟下臺,然而都沒有用處,我只是一個二王子,政治資本還不夠。」
說到這裡,他終於把掂了半天的酒一飲而盡。
秦弈抬頭,直視李青麟的眼睛。
「大哥是我讓夜翎刺殺的。」李青麟平靜道:「他投父王所好,也在修道,這就算了。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這股風往軍隊裡帶,那是我南離最後的底線。從那時起,我就忽然冒出了念頭,除了他,我自己來當這個太子,那說不定還有救。你道我是為權?是,我要這個權力,不在此位,救不了南離。」
秦弈輕聲嘆了口氣,默默地喝了杯中酒。
流蘇忽然說話了:「你問問他,如果世上真有長生法,他會怎麼想。」
秦弈便問了。李青麟想了想,笑道:「秦兄自己是方士,想必信這個,難怪會問這個問題……但我說過了,妖魔鬼怪有實證,長生不死只是傳聞,多少帝王追求此道,沒有一人長生,我不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