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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水早沒有溫度,透著詭異的紅,涼涼的貼在腳心,叫人想起底倉下面那黏糊的觸感。
程礪站在那裡,沖少年伸出一隻手去,聲音溫和了些:&ldo;不要怕,你安全了。&rdo;
船外天邊最後的光芒照在程礪乾淨的臉上,他的眉眼在海風中清明之極,投著半海瑟瑟斑斕半海漆漆如墨。
屋子裡面一片狼藉,地上和船上都是噴濺的水還有刺目的紅。
少年怔怔看著眼前的人,緊繃的肩膀並沒有柔和下來。
所有人都看清了,少年衣衫碎裂,半張臉上都是血,一隻眼睛腫了,裸露出來的胳膊脖頸全是淤傷,顫抖的手背上還在慢慢滴躺著鮮血,少年抬起頭來,看著四周湧進來的人群,他似乎鬆了口氣,傷痕累累的身體帶著劫後餘生的輕顫,就像一隻快要碎掉的玉器。
程礪伸出手去握住少年幾乎虛脫的胳膊,寬大的手掌溫暖有力,少年眯縫著眼睛狼狽看他,聲音強弩之末般的輕:&ldo;謝謝。&rdo;
少年的聲音溫潤柔軟,帶著南國特有的腔調,教他無端端心下發癢。
手指尖的觸覺柔軟冰涼。
殷紅刺目的血,從木牆上一直流淌到他的腳底。在她的腳下,那個禿頭胖男人倒在另一邊。
他是如何幹掉這個洋佬的,已經不重要了。
那是誰都不想再回憶的一個夜晚。
暴力和零星的反抗帶來的對峙和殺戮在夜色濃鬱的時候接管了這艘搖搖欲墜的老貨船,按照起事者們事先的計劃,所有的暗哨明崗位都以血的代價獲得成功,奄奄一息的船長在大煙的鼻涕眼淚和幻覺中被扔下了海。
豬仔船和其他貨船不同,一般不會攜帶多餘的財物,即使他們將所有打手扔進去黑漆漆的深海,也得不到多的一錠銀子。
馮減雨帶著狄勇勇的後生又從船艙角落裡拖出一個戰利品。
是渾身哆嗦的周香公。
馮減雨瞅他那樣子就來氣,伸手去拽他衣襟:&ldo;孃的,能不能行?&rdo;
&ldo;不能……&rdo;周香公聲音帶著哭腔,&ldo;他們的事情我不知道呀,我吃素,我,我連雞都沒殺過。&rdo;
&ldo;嘁,所以你小子才連雞屁股都吃不上。&rdo;
周香公身上亂七八糟掛了一堆神像佛龕,符籙披掛,他抖著身子掙扎:&ldo;我、我就是個燒香的,我供著這博達號的神……啊,你要幹什麼,娘娘們都在天上看著呢!&rdo;
馮減雨一腳踹過去,舉起手上的刀:&ldo;老子還偏偏……&rdo;
&ldo;阿雨哥!&rdo;他的手被扣住,程礪阻止他,&ldo;他沒有沾過血。&rdo;
&ldo;鬼才信!&rdo;馮減雨惡狠狠看著周香公,&ldo;要不是他說什麼龍風,要祭海,那兩人怎麼會被……&rdo;
程礪搖頭:&ldo;他們早已死了。&rdo;
馮減雨僵持著不肯收手,忽然感覺一股溫熱的液體漫過他腳底,他低頭一看,卻是周香公尿了一灘,周圍幾個漢子頓時哈哈笑起來。孬種,真晦氣!馮減雨滿頭黑線,更是噁心和這孬貨費時間,一腳踢開他走了。
周香公渾身惡寒,戰戰兢兢向程礪道謝,程礪低頭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竟比剛剛那人更叫人害怕,周香公結結實實打了個大哆嗦。腦子裡沒來由想起一句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從黃昏到深夜,那些驚恐不安的賣身漢仍老實坐在甲板上,看著打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