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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第八章

我們終將迷失在大霧中

互相呼喚

在不同的地點

成為無用的路標

——北島

1

“不到海南，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某個段子裡的這一句話蔚韋是聽說過的。這話的原意應該是衝著男人們說的，是衝著海南的特殊風情說的。但從三亞飛回上海的途中，她覺得這話用在自己身上也非常合適。那在亞龍灣喜來登大酒店裡的夜夜纏綿使她實實在在地看到了她與郭東之間的年齡差異和隨之而來的身體差異。

不僅是體力透支，情感也在三亞被瘋狂地透支了。以致在飛上海的返程飛機裡，蔚韋竟發現自己雖跟來時一樣與郭東肩並肩坐著，卻完全沒有了來時盪漾在心的那份隱秘的渴望和激情。

其實，在與郭東相處中，蔚韋的內心深處總潛伏著一種說不清楚的不安和憂慮，冷不防就會浮上心來。特別是每當面對宏成時，這份不安會更加強烈，讓她倍受折磨。可是面對郭東的痴情和活力，想到他的體貼入微，他的那份激情，以及他對公司的忠心耿耿，作為一個在事業上有聲有色而在生活和情感上不免落寞的女人，她又難以做到心如止水。第一次，是他對她的酒後冒犯，是對她深深的傷害，也是對她某種沉睡的慾望的觸動；第二次她的主動，出自她微妙而又強烈的自尊補償心理，好像是有一種隱秘神奇、鬼使神差的力量在推著她往前走，使她不得不這樣。如果說第一次還可算是意外和偶然，那麼第二次就既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而是她下意識中受她已被觸動並被喚醒了的慾望的驅動。而有了這一次，她就像是一個在鞭子抽打下的陀螺，愈轉愈急，停不下來了……沒有他，她一直把生意場上的拓展當作自己生命裡最大的意義、最大的快樂。有了他，她發覺生活的天地竟然可以如此廣闊。她不敢想象，一旦離開了她，她的生活又會回到怎樣平淡乏味的局面！

在與郭東的關係發生之初，蔚韋唯一顧慮重重的就是怕他假戲真做，那違背了她的初衷。所以，精明的她就有了對他的約法三章。在他們的兩人世界裡，她一直把握住了自己，把自己與郭東的關係侷限在當初她對他的約法三章的範圍內。雖然在與他的相處中，有時也心旌搖動，但最終還是理智戰勝感情。使她感到安慰的是，在以後的日子裡他總體上還是遵守她的約定的。他不止一次地向她暗示過：他不會干擾她的生活，不會向她不要求什麼名份，他願做她身後的男人，只要她高興就行。他的善解人意使她非常感動，更使她寬心不少。後來時間一長，她對他徹底放心了，當初的警覺也變成了麻木，以致對自己愈加放縱。

昨夜郭東說的那一番周遊世界的痴話，使蔚韋大大地受驚了。她從中隱隱覺得：他對她似乎有進一步的企求。難道他忘了她和他的約法三章？難道他以前的表白只是應付她的一種奉迎，而內心卻有另一番盤算？為什麼會這樣？也許，在上海這樣的環境裡，他還受到種種有形無形的約束；而到了三亞，在無羈無絆的逍遙中，他得意忘形了，原形也就顯露出來了。回想起來，這也不是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尋。譬如，他在人前有時會拿她來炫耀自己；記得還有一次他曾對她說起，這輩子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女人成婚了……當時，她對這些也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相反，彷彿是出於一種本能的驚覺，她對他的炫耀進行了及時的提醒，對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女人來成婚的說法進行了斥責。由於對他的信任，也由於他以後的收斂，過後她也沒有進一步往深裡想。

這時飛機一陣激烈顛簸，艙內的廣播裡適時地響起空姐溫情的提示：“親愛的旅客，飛機飛行正常，現正穿過強氣流，請旅客們不要在機艙內隨意走動，並請檢查一下您的安全帶是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