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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101不是一個人,它是一個組織……嗨,我怎麼跟你說呢?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明天一早我還得去山上打靶呢。&rdo;
&ldo;是軍事訓練嗎?&rdo;
第四章 陽光下的紫雲英(13)
&ldo;是公社基幹民兵的例行訓練。&rdo;小韶說。
她已拿過木槳,轉過身去划水了。他們順著原路返回,船很快就到了岸邊。小韶先跳到岸上,拉了譚功達一把。他的手裡還緊緊地捏著那枚手絹,猶豫著要不要將手絹還給她。
他們沿著沙灘往前走,小韶似乎突然變得心事滿腹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白毛女》的演出早已散場,現在的打穀場上黑咕隆咚的,空無一人。他們走到通往向陽旅社的棧橋邊,譚功達停下腳步,向她告別。
&ldo;你們家住在什麼地方?&rdo;他順便問了一句。
小韶朝山上指了指:&ldo;你有沒有注意到快到山頂的位置,有一個大煙囪?&rdo;
&ldo;對,那是有一個大煙囪。&rdo;
&ldo;我家就住在煙囪底下,是公社分配的房子。&rdo;
&ldo;公社怎麼分配房子?是按照人口,勞動力,還是貢獻大小……&rdo;
&ldo;抓鬮。&rdo;小韶乾脆地答道。
&ldo;最後一個問題,&rdo;譚功達笑了笑,&ldo;那個煙囪是幹什麼用的?我到了這裡這麼些天,怎麼從來沒見它冒過煙呢?&rdo;
小韶再次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的牙齒那麼白,那麼細。她的笑聲引發了村中的幾聲狗叫。
&ldo;不冒煙就對了,要是每天冒煙,那還了得。&rdo;
&ldo;為什麼?&rdo;譚功達一臉迷惑地看著她。
&ldo;那是公社的殯儀館。&rdo;
5
在黃昏的落日中,到達了銀集。已經是秋天了,樹上的葉子都黃了。這裡人煙稠密,市鎮卻很破敗。每一堵牆上都有紅漆刷成的標語,不時可以看見佩戴臂章的人在街上走過。他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雖然還沒有人前來詢問,卻似乎對我的來歷大為疑惑。心裡不免疑神疑鬼,因此不敢在市鎮上落腳。
鎮子往東約三四華裡,有一個大水庫。這個水庫比沒有完工的普濟水庫還要大得多。一眼望去碧波浩淼,似乎看不到它的邊際。我在水庫大壩洩洪閘一側的涵洞裡過夜。洞口有一叢野薔薇。我的身上還剩下八角錢,這八角錢還是前天我在一個磚窯廠搬了一天的土坯換來的。大概是出了太多的汗,我現在有點發燒,渾身骨頭痛。我只有把臉貼在長滿苔蘚的洞壁上,才會感到清涼。如果水壩突然放水,我就會像一隻螞蟻頃刻之間被沖得無影無蹤。要是這樣倒好了。
人在病中很容易變得十分虛弱,有時候想想,還不如把自己交出去算了。這樣的掙扎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可我心裡總覺得有點不甘心,卻不知道為什麼不甘心。也許是為了活著再見到你,可見到你又能如何?這是一個十分愚蠢的念頭,可我丟不掉它。躺在涵洞裡,我就會傻傻地想,要是此刻你在我身邊,該有多好!哪怕什麼話都不說。
我是一個孤兒,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親人。我的父親在1950年以反革命罪被逮捕,隨後被槍決。我母親在得到訊息的當天就用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在樑上,那天晚上,你知道,那天晚上就我一個人。母親的屍體被弄走了。可地上有一隻繡花鞋,還有一灘尿跡。那隻繡著蝴蝶的繡花鞋也是濕漉漉的。我抱著那隻鞋子,想到母親臨時前還在撒尿,就感到難為情。為了怕兇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