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3)(第1/2 頁)
曾衛國站在學校的大門前,往事就像是昨天一樣記憶猶新。以前的大鐵門不見了,門柱子上的牌子也不見了。通往教室和宿舍的路兩邊長滿了雜草。
學校已經取消了,教師、員工都被分配到各個不同的醫院。
沿著用石頭鋪的路往上走,可以看到緊挨著山坡有一幢二層樓房,那是學校職工和老師的宿舍。
父親就住在二樓靠東面的第一間,筱雨和母親住在第六間。
“你吃鳳凰蛋嗎?”有一次她問他,“那明明是小雞嗎!我媽把毛逮乾淨就往嘴裡塞,好惡心哎!”
等到她六個月畢業要走了的時候,他站在二樓的窗前看著她和她母親的背影慢慢遠去、消失。
他鼓起勇氣追過去,在車站追上了她。
他把早就寫好的情書塞到她手裡。
“什麼呀!?”她有點不耐煩。
他那時候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收到了她的回信:
哥,你太過分了!我們現在還年輕,應該好好學習,將來為四個現代化做貢獻。
畢業分配的時候,二十五個城關鎮的同學,二十個分在了城裡的四家大醫院,五個分配到了鄉村醫院,曾衛國分配到裡城裡比較近的西城衛生院。
白英俊分配到縣中醫院。
三十年以後的一次同學聚會,白英俊問曾衛國,“你一年能掙多少錢?”
“十萬不到,八、九萬的樣子。”曾衛國實話實說。“你呢?”
“五十萬左右。”
“我靠!人民醫院才二十幾萬,你怎麼那麼多?!”
“回扣,”白英俊小聲說,“回扣一年都有二十幾萬。你們醫院進藥沒回扣嗎?”
白英俊接著說了一堆什麼什麼藥多少多少回扣。
曾衛國主管防疫的,醫院裡進藥院長管,有沒有回扣還真不知道道。
“你老爸也太老實了,和局長說一聲,一句話的事。你都沒想往城裡調?”白英俊總結道,“某某某、某某某不都調到人民醫院了嗎?”
調動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單位領導和接受單位領導要同意,衛生局領導也要同意,沒有關係門都沒有。
父親從部隊到地方,根本沒有什麼關係,還不斷受到排擠和不公平待遇。
父親在學校最鼎盛的時候被調離了,調到離家更遠的水庫裡的鎮醫院當書記。
作為補償,母親工作給落實了,安排在縣人民醫院製劑室工作,分配一套四十平米的房子。
之前母親一直沒有正式的工作,一家人一直租住在老舊的破房子裡。
“你找誰?”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從父親曾經住過的房間出來,警惕地看著曾衛國。
“哦,不找誰。”
曾衛國感覺有點疲憊,心情低落地回到水庫大壩下,在靠近公路邊的一間小旅館住下來。
他站在三樓的窗前,看著眼前的大壩,這個是市內最大的水庫大壩了。
他之前在大壩下面溜達了有兩三個小時,還去了溢洪口,都沒有找到可以錘鉤的地方,反而看到到處都是水庫內禁止釣魚的告示牌。
還去了以前讀書的學校,去看了父親曾經住過的房子。去看了他初戀的地方。
他一直沒弄明白父親是怎麼說服自己的弟弟妹妹把奶奶的遺體捐獻給學校做解剖教學用的。
那時候教外科解剖學的汪老師總是抱怨沒有人體標本教不瞭解剖學。
曾衛國小時候對奶奶沒有什麼印象,也沒有親近感,只記得見過兩三次,從母親的嘴裡聽到的都是負面的情緒。
他沒參加一節解剖課,他無法想象自己的奶奶被同學們圍觀著,身體被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