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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下詔為蕭寒遠平冤,潮祖自請罷官,一干涉案的人罷的罷,降的降,朝廷的官吏尤其是京官幾乎翻了個新。至於穀梁文華,因穀梁一族曾對國家有功,故而網開一面,不欲奪官,只降了三級,貶到外鄉終身不得回京。至此,昔日風光無限的穀梁家族徹底沒落。
溫涵之靠在床頭,燭光通明,屋內幾個人臉上的神色俱都看得清清楚楚,便連皇帝眼中一閃而逝的狠戾都不曾放過,暗暗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這病也許來得正是時候!
轉眸處,絕麗的少年眼眶微紅、面帶擔憂之色定定地瞧著自己,一隻手猶自握著自己的右腕死死不放,驀然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這個孩子啊。。。。。。今日剛剛相識的呢。。。。。。
剛剛緩過氣來的身體沈重滯澀,好不容易稍稍側過身,左手伸向前,撫慰地拍拍少年的手,眼瞧著那孩子勾了勾嘴角,不禁微微一笑。
穀梁毓明不敢起身,直了腰悶頭跪著一語不發,溫涵之望著他那副木訥樣,忍不住想嘆氣:“陛下!”
皇帝回過頭來:“愛卿要和朕商量的事與此人有關嗎?”
溫涵之點點頭:“不錯,穀梁大人此番回京乃是為了報喪!”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了然,慢騰騰問道:“報喪?誰過世了?”
輔國公低低喟嘆:“是穀梁太師。。。。。。穀梁大人,還不快將令尊臨終前的遺訓稟與聖聽!”
穀梁毓明唯唯諾諾:“家父過世已有一段時日,只因。。。。。。只因。。。。。。”
方荀聽他吱吱唔唔,不耐道:“只因什麼?”
穀梁毓明壯壯膽:“只因家父希望落葬京都舊鄉!”
皇帝轉了個身子,面向輔國公:“溫愛卿,外放帶罪京官無有聖詔不能返京,我朝法度可有此條?”
溫涵之點頭:“不錯,確有此條!不過這一條應對生者有效,穀梁太師現已過世,或可網開一面!”
皇帝笑笑:“愛卿的意思朕已知曉!”轉過頭對著默立一邊的賢王發聲問道:“晏弟,你以為如何?”
方晏無可無不可地介面:“穀梁文華雖無建樹,好歹是皇祖母的親兄長,人已過世,還談什麼功過是非?既想回來落葬便讓他回來吧!”
方荀呵呵一笑:“既然老師和晏弟都這麼說了,朕何必做惡人,許穀梁文華回京落葬,歸於祖墳!”
穀梁毓明伏身叩首:“多謝陛下隆恩!只是。。。。。。家父並不想回到祖墳,旦求一地下棺便可!”
皇帝奇道:“不想落葬祖墳?這倒奇了,他臨終念念不忘回鄉,如何不願葬於祖墳呢?”
輔國公清咳一聲,暗暗皺眉,不會是個愣頭青,把話直接說出來吧?
穀梁毓明跪伏著:“家父臨終時交待,穀梁家代代沐聖皇隆恩,得朝廷眷顧,本應為國為民盡職盡責,到他這一代卻不曾為朝廷立過半寸功勞,有愧先祖在天之靈,不敢厚顏與祖先同位!”溫涵之微微一笑,還好還好,懂得繞彎子說話!
方荀眼中隱有嘲笑之意,心裡明白穀梁文華絕不是這麼說的,怕是說什麼穀梁家一朝不振,實因己無能之過,無顏去見先祖吧!或許還會口出怨言,誹謗君王,只不過面前跪著的這個人雖然沒什麼才幹,好歹混跡官場數十年,懂得轉轉圈子,換些漂亮話說。
皇帝想了想,緩緩道:“既然如此,死人為大,不過依律外放獲罪京官不可回京,朕也不能太過徇私,既不願迴歸祖墳,便不許進城另擇地,你且在京郊隨便選處地將令尊葬了吧!”
穀梁毓明連連磕頭:“聖主隆恩,微臣至死不忘!”
方荀揮揮手:“好了,你下去吧,朕還要和溫愛卿說會兒話!”
穀梁毓明卻不起身,仍是“砰砰”磕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