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2/3 頁)
內侍趕緊將他扶起來,又喂他喝了一點水,聽他喉嚨裡呼嚕呼嚕,像是整個胸腔都成了風箱,有無名的火在喉嚨裡上上下下,噎著就是不肯噴出來。
“無甚大事,”曹翁的聲音嗡嗡的,“水土不服罷了。”
她自身後宮女手中取了一包藥材遞給內侍,“這是山民開春採的石蘭,泡茶也行,熬粥也可,要是用滾水煎了,每日早晚服下,據說是極好的。”
曹翁自她手中看了一眼那包藥材,含含糊糊地說,“也快到採春茶的日子了。”
帝姬的眼簾輕輕垂下,屋子裡就靜了一會兒。
又過了一會兒,拿了草藥的小內侍已經退下了,宮女也退下了,帝姬就開口了:
“曹翁是提醒我,有心人在後麼?”
曹福輕輕地搖了搖頭。
“即使他們此時無心,”他說,“早晚將有有心人,帝姬不可不防啊。”
興元府的有心人,是什麼人?
首先她得將自己的仇人列個表,仔細翻一翻。
……有點多。
再把裡面有能力搞事的刨出來,仔細翻一翻。
……還是有點多。
尤其裡面有些人不是她針對性去打,而是她搞事時順便就打了,就像那個漂漂亮亮的小王相公,以及現在還在被太學生指脊樑罵的李彥。
她又仔細想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前殿小堂妹身邊。
小堂妹最近香火很旺,有來靈應宮的人都會給她供奉點啥——雖說趙鹿鳴壓根不能理解小堂妹有啥可供的。
現在也有人正往這塊大石頭面前的香案上擺小香包,曰,“過來還願的。”
穿著樸素的趙鹿鳴擺擺手,讓內侍宮女都遠些,自己溜達上前,問問許的什麼願呢?
“家母病重,”那人說,“我特特求了靈應宮的符籙……”
她聽得有點不對勁。
“你先等等,”她說,“什麼符籙?”
“能請仙長看病的符籙,”他說,“我拿了兩隻雞,十斤米才從一位佃戶手中求來的!”
她靜了一會兒,“你不是靈應宮的佃戶?那你為什麼不用這個錢直接去請大夫抓藥呢?”
“仙長有所不知,城中現下草藥貴比黃金,倒是求了符籙去安濟院更便宜呢!”
她忽然意識到有些事超出她想象了。
比如說茶引,她找便宜爹爹爆了幾百石川茶的專賣權文書,她覺得這事兒很不要緊。
一來川茶便宜,二來就算她給今年的川茶價格玩脫了,大不了苦一苦百姓,今年少喝點茶,這東西在蔬菜水果都不匱乏的蜀中不是必備品,她賺錢歸賺錢,一點也沒有動柴米油鹽價格的想法。
茶商真想炒茶引價格,她也不是不能考慮,反正蜀中春夏秋三季都能採茶,茶葉是盡有的,炒到天上去大不了他們賠掉底褲,老百姓照舊生活。
但現在草藥價格都開始大幅度上漲,這就超出她的預估了。
而且她心裡很狐疑,這事兒背後到底有沒有人?是針對整個興元府來一次做多,還是針對她個人發動的攻擊呢?
“幾百石的茶葉,”漕官說,“你我縱想擺佈,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辦法?”
“幾百石的茶葉商人們都搶到如此地步,”對方笑道,“賢弟還看不出來嗎?”
漕官就愣愣地坐在那裡,“看出什麼?”
那人伸出兩隻手,骨節分明,像蜘蛛的腳一樣細長,他將它充分地張開,而後做了一個在兩端擰緊的動作。
無聲,但漕官看懂了。
他看懂的那一刻,整個人就不可自抑地輕輕顫抖起來。
興元府是個口袋,中間是盆地,西邊是蜀中,東邊是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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