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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一喉間瞬時哽了一下,心都猛地跳了上來。那袍子上還冒著熱氣,沸水燙到他皮肉,他卻毫無知覺,連神色都是平靜的。唯有曾詹事大呼小叫:“不得了,這水太燙了,相公察覺不到,但恐怕已是燙傷了,快、快去拿藥。”
“不礙事。”宗亭風平浪靜抬首,“今日該議清楚的事還是議完好,一拖再拖,又不知何時才能清了這筆賬。”他言罷看了一眼李乘風:“左藏庫撥給築建新宮城的支用是不是當真只用在了龍首原那塊地上,查清楚了尚書省也好做事。”他言罷又看向新提拔的御史大夫曹臺主:“我朝御史素來火眼,查這樣的事難道束手無策嗎?”
他傷後便難得露鋒芒,曹臺主被他這麼一蟄,面上自然露出不悅,遂道:“中書相公還是先去處理傷口的好,免得雪上加霜。”
好一個雪上加霜,既強調他已經殘廢了,又講他不幸被燙傷可憐。
李淳一霍地看向宗亭:“相公還是先回去吧。”她很清楚今日哪怕再咄咄也逼不出個結果,且因為擔心宗亭傷勢,這才讓他先走。
宗亭看向她,眼無波瀾地抬手撐了一下條案,庶僕趕緊上前幫忙,又喚來在外等候的宗如萊,讓宗如萊推他回去了。
待他走後,曾詹事坐下來若無其事地飲了一口茶。傻子也看得出來方才他撩倒杯子是故意試探,大概也想看看宗亭是真殘還是裝殘,而此事又極有可能是李乘風授意。李淳一越想越覺得可惡,壓著一腔火揣著計帳簿子起了身,放緩了語氣看向李乘風道:“不如今日就到這裡,也不早了。”
此言正合了李乘風之意,她遂起身與眾人道:“鼓聲都快盡了,諸位該回的便回去吧。”
太府寺卿霍地起身,行禮先行告退,其餘人亦反應過來,陸續站起,魚貫而出。
李淳一剛出門,卻被尚書左僕射纏著問了一些事,好不容易擺脫了聒噪的老頭,她揣著簿子急急忙忙就往中書外省追去。
她步子很快,幾乎是跑上了樓,樓上卻無人。噠噠噠往下走,撞上庶僕,庶僕道:“宗三十四郎與相公都沒有回來過,大約是……回府了?”
李淳一避開庶僕趕緊去牽了馬,飛奔去宗家。
宗家小僕一眼認出她來,然還未及行禮,她便是闖進了門。宗如萊出來相迎,與她躬身道:“宗相公並無大礙,藥已是上過了。”
他講這話的同時,宗亭卻還在低頭上藥。
揭開袍子,是被燙出水泡的皮肉,火辣辣地疼著,藥油抹上去也於事無補。耳畔腳步聲愈發近,宗亭側身扯過旁邊一件乾淨單袍遮了一下,不慌不忙擦乾淨手,抬頭看向門口。
她推門進來,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李淳一快步走到他面前,就要揭開那袍子:“讓我看看。”
“殿下欲行不軌嗎?臣袍下可什麼都未穿。”他伸手抓住她已經癒合的傷臂,“不要看,臣不會讓它留疤的,放心吧。”
李淳一滿腔都是怒火,他卻轉移話題:“殿下分明清楚爛賬虧空的去向,為何今日一言不發?是怕說出‘這些支用被挪去山東補軍費漏洞’會被元信算計嗎?既然這樣,下回就由臣來說吧,臣一點也不怕山東那夥人。”
“我不是怕。”李淳一將手撐在輪椅扶手上,“婚事在即,我不想鬧出什麼事來。這節骨眼上,一點枝節都可能毀了這樁婚。能與相公結親,我期待很久了。”
“既然這樣——”宗亭唇角輕彎起弧度,“恰好今日禮服送過來了,殿下可要幫臣試一試嗎?”
他說著看向東側條案,偌大漆盤上盛放著絳色衣袍,像深秋紅葉次第豔,沉靜又隆重。
☆、第37章
宗亭的禮服是照先前的官袍尺寸做的,但他這些時日以來瘦了一大圈,原本應當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