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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非常低,卻將女皇的心狠狠挑了一下。此事帶來的強烈自厭像心魔一樣牢牢控制她多年,無一日能夠擺脫。她當年也努力去求證過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甚至害怕李淳一會長成怪胎……然越恐懼,這些事便越像事實本身,噩夢也越發強烈清晰。
“陛下能靠近臣一點嗎?”低啞聲音再次響起,甚至有了迴光返照的力氣,竟然反握住了女皇的手,將同樣虛弱的她拉近,貼著她用近乎嘆息的聲音道:“陛下是有多害怕自己犯錯呢,竟然就那樣信了我,那是謊話啊。”
女皇衰老的眸中驚駭一閃即逝,而這分明是她最不想面對的。
因這意味著,她全錯了。
林希道的死是錯,把李淳一當怪物也是錯,對自己這麼多年的懲罰也是錯……她頓覺天地暈旋,額顳血管猛跳,連呼吸也在瞬間變得侷促。但皇夫卻死死攥著她,咬牙切齒中竟有一絲勝利的歡愉:“他是死得無辜,也死得可憐,你現在一定恨極了我。可是天藻啊,到頭來你還是要與我同穴埋,只有我們才能長長久久地相守著。”
女皇想要掙開,但心中的力氣卻悉數被抽離,而他一個將死之人,卻固執地死死拖住她,像怨恨叢生互相糾纏不放的根鬚,你爭我奪,到死也不肯作罷。
……
☆、第53章
賀蘭欽忽然起身點亮了案上的燈。
火舌在黑暗中猛躥起來,瞬將李淳一的臉照亮。她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因覺刺目甚至偏頭回避了一下。
賀蘭欽捕捉到了她神情裡的微妙厭棄感。
在此事上她與女皇簡直出奇的一致——害怕犯錯,會將無意“過失”悉數歸攬到自己身上,甚至由此認為自己不堪。
她聽到父親“真實身份”這裡,心中驚懼升到了極點,頓時連身體裡流淌的血液都似乎變冷。還未待賀蘭欽繼續往下說,她也沒去求證,厭惡感就不可控地翻湧了上來——
對自己是“*怪胎”的厭惡。
難怪她出生後就被扔進掖庭,難怪女皇從不願踏足她的住所,因為她生來就汙穢罪孽。她後來沒有長成怪物就應當覺得慶幸,又如何能夠再能奢求其他呢?
她眼中的精氣神一點點黯淡下去,賀蘭欽卻將案頭燈芯挑得更亮。
他不徐不疾開口,打算接著將故事講完:“我還未說完,你就迫不及待給自己審判,竟然對我的說法一點懷疑也沒有嗎?”
李淳一緩緩抬眸。
“皇夫的調查與說辭是那樣偏頗,為何你與陛下都會篤信呢?因為都弄錯了要點,事情的重點難道不是求證嗎?”賀蘭欽平靜望著她,“然而在陛下眼中,林希道有沒有罪不重要,他的死不是因為什麼罪過,他是為了平息陛下心中的自我懷疑與厭惡而死的。”
他續道:“這是皇夫的聰明之處。他太瞭解陛下,知道只給林希道找差錯沒有用,遂直接將髒水潑給了陛下,讓她無處可遁,利用她的多疑、利用她內心敏感的倫理準則來影響走向,加上挑準了好時機,便順利敲定了全域性。”
短暫的嘆息過後,他又道:“人死不能復生。別的事上或許還有後悔餘地,但死,就一點都沒有了。事成定局,陛下的懷疑與求證也就只能小心翼翼,時間過去越久,越不敢去翻案,生怕自己錯了。所以她將你獨自丟去掖庭,包括後來讓你去封地,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她怕見了你就想起自己‘糊塗不堪回首’的那一段罪孽過往。”
燭芯塌了下去,火光倏黯,賀蘭欽拿起剪子挑了挑:“強大如女皇,卻一生不敢面對此事,你想象得到嗎?”
李淳一抿緊唇不出聲。
“只有皇夫能想象,只有皇夫——清楚她的軟肋。”賀蘭欽唇邊竟然有詭異笑容,“他們真是糾纏一生的孽緣,牽扯著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