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第1/2 頁)
她收到過的誇讚和欣賞不勝列舉,很少有被冒犯的時候,他一擊即中直接躋身這「很少」之列,而且是目前令她最為難受的一個。
她深覺他誇得很不安好心、誇得很別有用意。他的猥|瑣和下|流雖未體現在他的外貌上,但淋漓地體現在了他的言語間。
杜允慈再次生出立刻調頭走人的衝動,卻也再次成功剋制住了念頭。一切以大局為重,她必須牢記她的目的,是來和蔣江樵打好關係的。
「先生過譽了。」杜允慈強迫自己以正常態度待他,「今日冒昧到訪,希望沒有叨擾先生。」
蔣江樵做了個請的手勢:「杜小姐不嫌棄的話喝杯熱茶。」
杜允慈舉步往裡去。
蔣江樵住在這幢三合院的最裡面,比起靠外的兩個院子清淨也整潔不少。
映紅走快兩步擦了擦長凳,等杜允慈上前來時恰好能落座。
見蔣江樵當真要去燒水泡茶,杜允慈阻了他:「先生不必忙。我不多耽誤先生的時間。」
蔣江樵於是折回木桌前,拆開他方才手裡拎著的包裝紙:「桂花糕。杜小姐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
幽幽桂花香,衝散了杜允慈進屋時嗅到的藥香。和先前在油布傘下從蔣江樵身上聞到的一樣,不過濃與淡的區別。
留意到他兩次措辭「不嫌棄的話」,杜允慈記起夢境中的蔣江樵於眾人口中是睚眥必報的性格。既然他小心眼,那她自然不能叫他落下被她嫌棄的負|面印象,遂杜允慈這回沒有拒絕,伸手取一小塊桂花糕。雖然她當下沒有任何食慾。
「謝謝先生。」
桂花糕在霖州十分常見,也是霖州的傳統糕點。杜允慈和霖州城的大多數百姓一樣很喜歡吃。曾經因為上海的桂花糕少了霖州的味道,父親特地聘了位霖州本地的廚子到舅舅家去,專門負責給她做霖州菜。即便她兩個星期才能從學校回家一次,能享受的機會十分有限。
杜允慈只象徵性咬一小口。意外的是這桂花糕的口感比她以往吃過的更有彈性也更有嚼勁,平添幾分別樣的風味。
「加了什麼?」杜允慈好奇。第二口她也沒嘗出來。
蔣江樵告知:「芡實。」
「芡實?」杜允慈困惑。她腦中對應不出他說的這兩個音節。
蔣江樵從手邊紫砂壺裡沾了殘餘的涼水,細瘦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一筆一劃輕輕寫出「芡實」兩個字,並解釋:「一味中藥。補脾祛濕。」
杜允慈了悟點頭:「先生讓我長見識了。我回頭就讓家裡的廚子試著在桂花糕里加芡實。」
隔著一面牆的灶臺這時傳來燒水壺燒開了水的嗚嗚長鳴。
「杜小姐,還是喝點茶水吧。」蔣江樵重新起身,長衫的下擺在他坐著時起出的褶皺於一瞬間下滑回平整,垂直間勾勒出他玉立的長身和筆挺的腰板。
剛吃過桂花糕,現在杜允慈確實需要飲啜少許茶水。疑慮的是,誰幫忙燒了水?杜允慈喚映紅跟去幫忙。
映紅帶上紫砂壺到外頭灶臺的水壺盛水,蔣江樵行至壁櫃前取出兩隻乾淨的茶杯,往茶杯裡抖落茶葉。
杜允慈的目光一瞬不移他身上,只覺他舉手投足間的修養似乎不錯,與他的外貌是自成一體的溫儒爾雅。
蔣家雖非大戶,但祖上也出身書香門第。他到底是讀書人吧,所以縱使內裡再齷蹉,面表也能不洩露半絲痕跡。杜允慈如是想,已然放棄從他的樣貌尋找他是偽君子的蛛絲馬跡。
映紅手腳麻利地捧著紫砂壺折返時,蔣江樵也端著兩隻茶杯回到木桌前。
沸騰的水傾倒進碧色茶杯,葉苗立刻舒張開,茶香混入淡淡的藥香和幽幽的桂花香之中。
隔著滾滾升騰的熱氣,蔣江樵的面目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