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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時有人在拜訪先生時提及過這一點,表現的甚是擔憂父王暴行肆掠會殃及天下,曾不顧安危地在先生面前坦言了期以諸國聯合伐宋。
好在先生隨性逍遙,並沒有理會那人,那人無趣,灰頭土臉地不曾辭別,趁夜便離開了蒙城寺。
現在想來,父王突然離開商丘行至下邳,莫不是,伐宋之舉已有所現?
我不知該怎麼想,心裡亂糟糟地儘是驚怕。
一面他是我在世最看重的親人,是自幼在偌大無人的離宮之中除卻母親最為想念之人。一面,他也是天下人口中的&l;桀宋&r;,是天下人為之口誅筆伐的暴君之王。
如今端端將一樁離宮慘事因我而起,若為人知曉是我離宮才引起的禍事,會不會,我也會成了諸人口中的桀惡之人?
縱使我心性淡然多年,至此刻,也是淡定全無,抖如篩糠地貼著車廂止也止不住地滑了下去。
☆、卷一大夢卷之第三章:玄鳥
行至青陵臺,車駕停下,跟車的小宮女引我下車。
我放開她立定,觸及眼下的青陵臺,微有震撼而生。
五年前我離去時,青陵臺在築基完成的情況下已建起半數的大殿輪廓,那時正北大殿外圍尚有木架遮掩,我見過大概模樣,隱約記得是一隻很大的飛鳥。
眼下木架盡數卸下,方是看清那隻飛鳥的真正模樣。
那是一隻四翼玄鳥,像是覆了厚厚一層年代久遠的腐敗青苔,暗青的麟羽泛著濃稠的黑。
宋國原為殷商後裔,商紂之後為周天子客禮待之,先祖啟建宋後自也以玄鳥圖騰為國家祥瑞象徵。
眼前的玄鳥之身與喙首向天而四翼直立的圖騰不同,它是橫臥之狀,橫臥的四翼東西拓展而走,延伸竟不下百丈之遙。
它羽尖翹起沖天入了兩個大殿之高,四根數人合抱之粗的柱子箭羽一般倒頭刺入,兩列兩行地分別慣穿了它的四翅中心,深深扎入了高達數十丈的臺基之下。
那柱上描有金龍紋繡,彰顯的臨駕王者之氣竟似壓下了玄鳥全部的精氣靈神,令它徒然趴在高臺築基之上只剩了掙扎,掙扎的尾羽倒卷在背,被同樣的金龍巨柱慣透了背脊而壓。
像是頂著莫大難忍的痛楚,它屈起高昂的頭顱想要避開,溜尖的喙鄂巨嘴不堪忍受地張開了縫隙,清晰可見其中的鋒銳利齒。
扭曲的頸項下是胸腹大開的正殿之門,此時燈火通透,像是從巨鳥腹中竄起的濃烈火焰,將它整個兒撐開在烤架之上生生灼烤。
突兀如巨缸也似的眼珠堊白,兇猛掙扎地盯著城門口,凸顯出因痛苦而掙裂不甘的齎恨猙獰,即便無聲,也好似裂在了人耳際,萬般欺近地令人煩惡難受。
為那恨意齎恨侵蝕,我心頭巨跳,身子乏軟站不穩地往下滑,好在那小宮女眼疾手快地扶過來,我挨著她回神勉強站穩,便是發覺腳下有些異樣。
一路出過蒙城,雨水未歇,時大時小地綿纏了整個回程,行至下邳也是剛歷經過一場大雨。此處為青陵臺外場,尚有一段未曾鋪呈玉石青板的黃土泥濘之路。
異樣,正是來自我腳下隔絕泥水的木板。
見了這木板,我慘然失笑,終是明白父王&l;桀宋&r;之名的由來。
木板並未直接鋪在地面,而是由跪成兩列套著鎖鏈的奴隸雙手捧著,從中堪堪搭就了一條人為之路。放眼過去,皆是他們漠然麻木的低垂頭顱,像是兩列待宰的牲畜,黑壓壓地令我萬分沉重難堪。
下車之時,我便為奇異的玄鳥大殿吸引了所有心神,未曾注意到這些奴隸何時而來,又是何時鋪就了一條慘烈之路,腳下的木板,正是墊在一名躺在泥濘之中的奴隸胸腹之上!
他睜裂了一雙羸弱的渾濁之眼,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