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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音起了疑心,冷了臉問他:「你是什麼人?」
那男子抬起頭來,岸邊有些微弱的螢火,青綠的黃色照在他的瞳色,有種妖邪的奇異觀感。
「往海外販瓷器茶葉的舶商。」許是被捆的久了,他略略直了直身子,「這趟血虧。」
顧南音並不打算相信他的話。
此人雖形容狼狽,可身形氣度皆不俗,再觀他的面容,雖髮絲凌亂,滿面泥汙,但憑著一雙眼,便不似等閒。
話說回來,不過是萍水相逢,拉人一把,顧南音並不想問多,只將衣衫裹緊,拿匕首割破了他身上的漁網。
「……我們往東南而去,就在此分道揚鑣吧。」
那男子身上的漁網被割開,整個人便舒展了些,聽聞顧南音說要走,他苦笑一聲:「娘子若是此刻將某丟下,恐怕某即刻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他的聲音虛弱,有些喘不上氣的意味。
顧南音低頭看去,果見他肩頭一處浸濕了,仔細看過去,竟然是再往外滲血。
船劃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此人一直被綁住了手腳,竟能忍痛一聲不發,可見意志堅定之極。
顧南音有些遲疑。
她原本就是心慈之人,如今年歲增長,世故知的多了便強行讓自己心狠些,只是此時見了此人受傷,惻隱之心便又萌生了。
「你我萍水相逢,談不上誰丟下誰。」她在男子的身邊蹲下,動作麻利地撕開了他肩頭的衣衫,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傷映入眼簾。
這傷口若是再不處理,怕是會危及性命。
那男子舒了一口氣,自懷中摸出了藥瓶,遞給了顧南音,「勞煩娘子。」
顧南音見他有藥,這便鬆了一口氣,接過藥瓶,在藥粉盡數灑在了他的傷口上。
上了藥,該以乾布包紮才是。
顧南音看了看自己和雲檀,落水到現在,兩個人的衣衫都是濕透的,再看小船上,哪裡還有一塊乾布?
她思慮一時,忽起身上了岸。
雲檀不明所以,跟了上去,卻見自家姑奶奶躲在樹叢裡,將外衫解開,慢慢再把最裡的抱腹脫了下來。
雲檀一驚,細聲勸阻道:「……您怎麼能拿抱腹為他包紮呢?如若當真要,那也是拿奴婢的。」
顧南音將衣衫穿好,接過自己的抱腹,小聲道:「你貪涼,穿的是絲絹,如何能裹傷?」
雲檀知道自家姑奶奶愛穿棉製的心衣,此時聽了雖不情願,卻仍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
「好在您不愛穿鮮亮的,這件抱腹沒花紋樣式,包紮上去也瞧不出來是件女兒家的裡衣。」她嘟嘟囔囔,「便宜他了。」
顧南音急著上岸回家,這便走了回去,那男子眼巴巴地望過來,眼尾耷拉著,配上濕漉漉的額發,像只落水的可憐巴兒狗。
顧南音也不多言,過去將抱腹覆在他的傷口上,接著繞了一圈,以帶鉤固定起來。
那男子安靜地看著顧南音為他包紮,忽得問了一句,「娘子,你從哪兒來?」
好奇怪的人,不問姓名,卻問來處。
顧南音默不作聲,手下動作不停,那男子又道,「我知你必不會將姓名告知,所以只問你來處。」
顧南音不打算告訴他,包紮好便起了身。
「廣陵。」她向他告辭,「你且休息一時,晨起應會有人經過此地。」
她說完,牽著雲檀的手,頭也不回的踏上了岸。
那男子半靠在小船的舷上,目送著她的身影,慢慢地融入了無邊的夜色裡。
肩頭的傷口一跳,他低頭去看,一縷似有若無的馨香卻鑽入鼻端。
小船在晃,男子垂目不語,似是在想著什麼,也不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