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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楊解開防毒衣,把自己的備用手電留給了他們,錄音小熊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一起掏出,不慎掉落在地上的。
製冷機房內安裝著壓縮機、冷卻器和調節站等功能裝置,氨泵、儲液罐和冷凝器等則配備在連通的裝置間裡。為了實現更好的製冷效果,像培源優這樣的大型冷庫通常會以復疊式製冷,即使用兩種以上的製冷劑共同配合製冷,這種工藝相較於單一的直接蒸發和載冷劑製冷要複雜的多,危險性也更大,如果沒有技術人員,僅靠消防員自己是很難辨別和處置的。
進入製冷機房前,兩組內攻人員按照同樣的方式分成了梯隊,批次用直流和開花水流向內部射水,降毒降溫的同時對涉氨管道進行冷卻。沒有了工程師的協助,進來前看過管道塗色表的奚楊只能憑記憶去辨別哪個顏色、哪一條分別是低壓氣體管和高低壓液體管,十幾個全部塗成黃色的儲罐中,哪一個是耐壓鋼材質的,不製冷的高壓儲液罐,哪一個又是表面包覆了保溫材料,直接在內部氣化製冷的低壓儲液罐。
縱橫交錯的管道中有不少在受熱後出現了破損的跡象。此時,火勢暫時被壓制在機房範圍,還未波及至此。經過快速簡短的商議,鄭疆和奚楊決定利用冷庫自帶的真空泵和制氨機對裝置間進行減壓降氧,這樣既能阻止陰燃的發生,還可以把內攻人員留在製冷機房外持續射水,為他們在裝置間裡關閥斷源和修補漏洞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是自鄭疆調動到省屬特勤以來,奚楊第一次跟他兩個人配合行動。
儘管不了解具體情況,但他們之間不合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在決定人選的時候,好幾個領導都提出了異議,可無論從體力、技術、經驗,還是行動、應變和指揮能力上看,幾支隊伍裡又再找不出比他們更合適的人。好在同為一線的精英,兩個人都有著極高的服從度和專業精神,既沒有在接受任務和溝通作戰方案時表現出什麼不滿的情緒,反而在一些策略上互相認同,達成了一致,著實令在場的每個人感到意外。
奚楊不關心也不想知道鄭疆對這個安排的看法,只知道如果可以選擇,他情願跟別的,也許各方面能力都略遜一籌的人去執行任務。但接到命令的那一刻直至現在,他都絲毫沒有質疑過這個從二十歲起就不斷立下戰功的隊友,也沒想過一旦面臨危險,對方是否會藉此機會除掉自己,畢竟這段時間他的威脅幾乎無處不在那些不懷好意的,一遍一遍審查他的人,還有那幾輛從早到晚在營區附近徘徊的車,都能說明即便已經自身難保,鄭疆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他的。
那天在會所,鄭疆以絕對的自信認定奚楊會受制於他的威脅,會對他開出的條件動心。他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什麼純粹或絕對的東西,他挑戰的也從來就不是奚楊這個人,而是人性共同的弱點,充滿貪婪、自私、狂妄、嫉妒的,陰暗的一面。
與其說他不相信奚楊會是一個沒有弱點的人,倒不如說他自己太渴望成為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或是懼怕自己追求的東西會因為某個完美的人出現而被推翻。
很多時候鄭疆甚至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針對奚楊。他並不屑於幫心胸狹隘的陶偉南發洩那一點私憤,也不覺得奚楊會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不僅如此,他還常常能從這個寡言的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久違的勇敢正直和赤子之心,而當聽到、看到許多人對他忠心的追隨和無條件的信任時,嫉妒佔據了他的頭腦,也讓他因此而更加痛恨命運的不公,近乎偏執地想要毀掉所有原本也該屬於他的珍貴的東西。
以勢交者,勢盡則散。可以信任的人本就寥寥無幾,他猜自己也許是在這條歧路上獨行得太久,太寂寞了,才會如此渴望拉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和自己結伴而行,共同沉淪。
好比此刻,身旁有一個奚楊作陪,這段未知的,通向死亡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