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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問此心
「是親還是……」周檀刻意頓了頓:「眷?」
一隻玉壺被偷偷摸摸地放回桌案,燈火昏沉燭正燒,帳中算得上靜謐。
玉爪棲在雪照山腦袋瓜上,張開兩隻短翅膀蓋住腦袋遮住風。
想去郎君懷裡睡,它還委屈得很。
「還傷到哪裡了?」周檀被放進熟悉的靠椅上,他腦袋沒來得及向後仰,便發覺赫連允蹲下身,正低聲問詢。
郎君的額頭破了半個角,滴了點紅,他毫不在意地一手擦去,被赫連允按住了手。
「沒什麼妨礙。」周檀挑了眼,語調裡還帶波,很是不正經:「倒是你,大君,腦袋怎麼又撞成這樣了?」
「擦傷。」赫連允探出手,固定住周檀亂晃的腦殼:「不要動。」
他扯著紗布剪往人頭上箍,兩隻手揉亂周檀還帶冠的鬢角。
桌鬥裡的紗布卷被兩個人造作得散了一灘,周檀踩著軟鞋往屏風後轉,只撞見了一張窄床,床榻是夠軟,但窄得臥不了一個人,很有中帳勤儉持家的摳搜韻味。
同心憂這話放在這兒多少有了些諷刺,兩個人臉對臉躺下去,兩個破額頭都纏著紗布卷。
周檀身上的香息似乎更濃了,赫連允撥開周檀流到額前的鬢髮,只覺得窄床一張,當真是擠,擠得四條腿擱在一處,連胸口都要對著跳。
面前的人要矮上些許,烏黑的發頂恰好落在眼中,盛著些薄光。側頰被髮絲遮掉大半,只剩泛紅的鼻尖浮露出來。
他像是睡熟了,雙目鬆垮合起來,多情的一江春水被藏得深。
今夜的刀劍有些憐香惜玉,避過了臉和白生生的脖頸,只擦過肩頭,沒再撞入。
這人身上最狠的傷,竟還是自己刮的那條。半條胳膊淌著血,指尖上被大力擦過幾次還有紅。
太熟練了,赫連允看著身畔的人,縱使是上過瑣碎小戰場的南郡公子,學過幾招花拳繡腿是正當,殺招用得這樣順手,快要把自己當成砧板上的肉,翻來覆去浸入味。
赫連允一時不知道該怒還是該怨,經年累月埋在體內的淡漠殼子松鬆動動,眼看就要藏不住情緒。
周檀在長時間的凝視注視裡動了動眼,偷摸翻過身子似乎有些難,他吃力地定住眼皮,下頜也繃住了,想求個不動如山不被人察覺。
對著赫連允躺,是今晚腦子被赫連聿敲了麼,他無聲腹誹,全忘記了幾分鐘前的管不住的亂晃的腦袋。
但那股熱氣湊近了一些,混著又濃又濁的安神息,聞起來似乎在戰火裡頭臉著地滾過幾遭。
於是他再次嗆了起來,臉上浮動著的光影被徹底打碎,一盤戲演得四分五裂。
赫連允悶聲便笑,帶著胸腔都振動起來,開口問的是旁人的事:「今晚,為何要護著她?」
「又不是個瓷瓶兒,哪有什麼誰護著誰。」周檀含含糊糊地嘟囔一聲,嫌熱一樣,去揭領口捆緊的系帶。
「你猜到會有人在素音樓前圍殺了,是不是?所以才要赫連聿去府館。」
「我總要看看,給紀青掏心掏肺做走狗的人,究竟是誰?破月三支,看來是今非昔比了。」
周檀往下縮了縮腰,把枕下的三尺水遠遠丟出去,「鐺」地一聲落在地上:「殺我的人,叫別人替我堵著算什麼事兒?」
緊接著他湊近了赫連允,看了再看:「破月部的人,怎麼專盯著你的臉打?我便說那索克託,是個贗品貨。」
赫連允一時沒跟上他的離奇思緒,但調笑的意思還是讀了出來,他揚起下頜,給周檀留出來點翻來覆去鬧妖的餘地。
——
「輜重部,輜重部來了!」輜重部的人還沒來,聲音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