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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你太老實,你是明媒正娶的,她頂多算個外室,還找上門來,反了天了……」錢二嫂子伸張正義。
「現在都流行自由婚姻呢,二嫂子,我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報紙上都批呢。」
「那也得有人倫有天理,講究個先來後到,講究個明媒正娶!」錢二嫂子很是義正辭嚴鏗鏘有力,單看口氣,活像街上演講的「革命黨」。
「要我說,最要緊的還是你們當家的。」劉大娘一語中的。
方晴嘆口氣。
「那樣俊俏的個小夥子,又有身份,有個這種事也正常。你不知道,我那死鬼活著時候多掙兩吊錢還去喝花酒呢,男人啊……」錢二嫂子也嘆口氣。
「要我說,這種事你得忍,男人但凡顧念點前情臉面,就不會提休妻的話。休前妻毀青苗啊。他家裡也必不同意的。你忍著,過兩年有個孩子,男人慢慢也就回來了。」劉大娘是「保守黨」。
「你也得想法兒抓住男人的心啊。」錢二嫂子比個「抓」的姿勢。
「怎麼抓呢?」方晴苦笑。
「你先去燙個頭髮,做兩件時髦衣服。今兒個來的那個女人,我雖沒看見臉面,可你看那衣裳鞋子,多摩登。那大衣是洋呢子的,貴著呢。」錢二嫂到底是城裡人,見多識廣,「你當家的給你的錢,別捨不得花,你再捨不得,就讓別人都花了。」
錢二嫂不知道多年以後會出現一句女人間流行的箴言,與自己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定要保重自己,打扮自己,免得讓別的女人住你的房,花你的錢,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娃。」
哪怕此時,方晴也覺得錢二嫂的話字字珠璣,智慧的火花刺啦刺啦地冒。但方晴卻沒有心力去執行,只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扯破了,再難修復。
事實上,也不容得方晴做什麼,第二天馮璋就來了。
第21章 離婚的談判
外面飄著雪花,剛吃罷早飯,一宿未睡的方晴正站在炕沿邊兒上就著小炕桌練字。從這點上就能看出方守仁「才女」教育的成功來——才氣或許不夠,情懷是足足的。其實方晴本來想寫個《飛雪吟》什麼的,可惜琢磨半天沒能妙手偶得,於是便只能垂頭耷拉腦地寫些別人的詩。
馮璋進來,抖了抖身上的雪,把大衣脫下來。方晴留心看了一下,與昨天那位嚴小姐的大衣竟如出一轍,不過是男女款式稍有差別,本已灰了的心乾脆碎成末末兒。
方晴強打精神給他泡了一缸子薑糖茶,「驅驅寒吧。」
馮璋看方晴的字,寫的是白居易的幾首舊詩。馮璋雖不懂畫兒,字卻是認真練過的,自是能看出方晴的字頗有功力,顏體的底子,清秀端莊中不乏筋骨。
字雖有可觀處,內容卻讓馮璋尷尬,「白花冷淡無人愛,亦佔芳名道牡丹。應似東宮白贊善,被人還喚做京官。」莫不是方晴埋怨自己只佔了妻子的「虛名」?
「我在唐代詩人裡最喜歡白樂天。」方晴突出此語,倒是讓馮璋一怔。
「哦?怎麼的呢?」馮璋不動聲色地笑問。
「安穩閒適啊,我這樣的平凡人,畢生追求不過如此,」方晴停頓片刻,正色道,「然而若有什麼事情,也不是禁不住。馮家哥哥,你其實大可跟我明講的。」方晴用回舊稱。
方晴的眼睛有點紅腫,眼珠子卻越發清亮,就這麼直直地看著馮璋。
馮璋看她一眼,別開臉去。本來覺得理直氣壯的事,卻突然心虛起來,囁嚅半晌,方說,「總是我不好。昨天她來找你我不知道的……」
話頭既然開啟,馮璋便滔滔不絕地傾訴起來。不只嚴秀玉,包括之前與孫書錚的糾葛,還有這幾年的遭遇,就連想和方晴退婚卻遲疑著,偏沒收到家裡的信這事,猶豫了一下,也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