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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一擠,似乎在暗示。
李得文可不敢信這個。女兒在宮裡被皇上臨幸過了,只要男人不寡薄,總要給她個位分,巴巴地再放回家裡經歷一場禮部大挑,這不是活折騰麼?
至於李夕月這回到禮親王府來當的是什麼差使,他也覺得有些奇怪。
但既然連新的禮親王榮聿都給他拍胸脯了,估摸著不會有什麼危險,就是現成的送女兒一個功勞。那他做父親的也只有安心等待吧。
卻說李夕月跟著禮親王府的婆子一路往裡走。走的不是王府中路一線,而是偏僻的西北角,單獨隔出一間跨院,門戶的方向還很特別。
婆子說:「姑娘,王爺說,這畢竟是叔嫂有別的地方,所以他等閒是不過來的,也給裡頭人便當。」
李夕月便知道這是單獨為前任禮親王的家眷留居的跨院了。
那位猖狂的禮親王被賜自盡前,福晉納蘭氏就過世了;禮親王死後,皇帝念宗親之誼,沒有過多的牽連他的家人,除了四個成年的大兒子有了職位,少不得摘出了錯處,被圈禁宗人府的高牆,其他妾室和年幼子女,還在禮王府偏僻的角落裡幽居。
進門感覺逼仄——倒不是榮聿對嫂子侄子女們不好,而是院落太擠,人又太多,前一陣下雨,又到處掛著旗幡似的衣服、被單、椅袱、幔帳,到處滴著水濕淋淋的。幾個孩子在幔帳間玩得開心,仍是不知愁的模樣。
「吳側福晉住在哪一間?」李夕月問。
婆子糾正她:「現在可不能叫『側福晉』,她丈夫是削爵賜死的,她們這些妾就只是『某氏』了,連這些小阿哥格格兒,也只是不入八分的『宗室』和『宗女』了。」
李夕月想想也覺得兔死狐悲,點點頭說:「好吧,請問吳氏住在哪一間?」
婆子努努嘴指了指角落裡一間屋子:「她自從小產之後身子骨就不行了,天天還疑神疑鬼、怨天尤人的,一副活不長了的樣子。姑娘是和她有親啊?」
李夕月搖搖頭:「沒有親誼,只是認識而已。」
婆子說:「那你勸勸她吧。我看她也快瘋了,天天喊著要太后賠她的兒子。真是,也不想想,太后賠她的兒子?還天天扎小人、畫圈圈,神神道道地念著什麼。也是王爺厚道,要是遇上個心狠手黑的,直接就可以把她送宗人府問個巫蠱之罪,悄沒聲息就處死了。」
李夕月在婆子的陪同下進了屋子,深吸一口氣平定心神,卻被屋子裡的臭味燻得嗆了一般。
定睛一看,原來那個豐腴美艷的吳側福晉已經判若兩人,瘦得皮包骨頭,白得發青的一張面孔,瞧著瘮人。
吳氏正在低頭做針線,等聽見李夕月咳嗽了兩聲才抬臉看了看她,半晌也沒有說話。
李夕月奓著膽子問:「側福晉,您還記得我嗎?」
吳氏打量她兩眼:「你是皇上身邊的李夕月。」
「是呢。」李夕月笑了笑,「您還記得我。」
吳氏苦笑了一聲:「您可是天上人。我倒是個窮老婆子了。」
李夕月顧不得氣味難聞,到她身前,嘆口氣說:「我也被太后按了罪名,發內務府判了責打和遣送到浣衣局為奴。要不是運氣還不算壞,被赦免了出來,只怕也沒有再見您的機會了呢。」
吳氏果真同病相憐地抬頭望了她一眼,而後顫巍巍地摸了摸李夕月的臉:「你呀……也受苦了!」
她的手指受過刑,雖然關節沒給拶子夾碎,但骨頭仍然變形,面板也變得異常粗糙,坑坑窪窪的傷疤混合著做活形成的厚繭子,一道刮在李夕月的臉上。
本來好好的人,也沒有犯驚天的大錯,卻被造化折磨成這樣,李夕月本能地心酸,握住了吳氏的手,聲音也有些顫抖哽咽:「穎妃她……她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