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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你就這麼空著手回去?”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孤城驛(3)
他大概以為我的提包裡裝著大筆貨款。我認為這是一個危險訊號,他該不會見財起意吧!但我很快打消了這種顧慮,儘管這個人沒給我留下好印象,但估量一下,他還不會對我構成什麼威脅,何況我實在也沒有什麼好算計的。我的提包是挺體面的,一路上曾引起過一些關注,但那裡面除了幾件衣服,再就是幾本書了。
我們倆喝光了那瓶燒酒,楊掌櫃已是醉眼矇矓了,從他告辭時的客氣勁兒,能看出他對那不存在的生意還保留著某種期望。我也不跟他多說什麼,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只能由他了。我想送送楊掌櫃,但他一再讓我留步,我站在門口,看著他踢踢踏踏走下木樓梯,然後是很響亮的開門聲,茶房在下面喊:“楊掌櫃您走好。”
我回來插上門,然後下意識地拉了幾下,感覺還結實。也許我過於謹慎了,但楊掌櫃看我提包的表情很值得懷疑,我想我的麻煩就在於楊掌櫃誤解了我,他拿我當富商大賈看待。如果你腰纏萬貫投宿在異鄉的小旅店裡,你能踏實得下來嗎!
出來的時候我就沒想回去,我帶的一點錢除了路費,已所剩無幾,這點錢甚至不能讓我體面地返回山東。對李秉義的信任使我處在一種尷尬的境地。我覺得眼下最要緊的是找一份工作,哪怕比賬房和店員再差一等都行。以我現在的處境,已經沒有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山東方面沒給我留下退路,我只能一直往前走。
我找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在通訊錄裡尋找下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在東北這一片,除了李秉義,還有一個同學呂克貞。呂克貞中學沒畢業就去了滿洲里,在鐵路上做排程員,前些時候來信說已經當上了貨運主任,正在學俄語,想找機會去蘇聯留學,但願他現在還沒走。於是我給呂克貞寫了一封信,讓他幫我找一份工作,並說明如果辦妥了,別忘了隨信寄點路費,因為我估計不等接到呂克貞的回信,剩下的那點錢就要花光了。我總不能步行去滿洲里。
信寫好了,我把它折起來放在桌子上。這時候又有人敲門,我隔著門問了一句,外面說:“沒事,別忘了,睡覺的時候把蠟燭吹了。”是茶房的聲音。我把燭臺移到床頭的小櫥上,本來想看一會兒書,但蠟燭已經差不多燃盡了,這時候又不能喊茶房,索性吹了蠟燭*上床躺下。
房間裡有一面是火牆,很暖和。外面起風了,一陣一陣,像海潮的聲音,也許就是海潮吧。後來那聲音逐漸遠去,朦朧的光影裡,我看見有人在翻我的提包,我猜那準是楊掌櫃在找錢,我走過去拍拍他的後背,楊掌櫃直起腰扭過頭看我,那張臉是蒼白的,一點表情也沒有。我拿起提包,底朝上把裡面的東西抖摟出來,我說你看我就帶了這麼多東西,你沒想到吧。楊掌櫃遲疑了一會兒,突然嘬起嘴唇,金魚吐泡似的發出一串聲音: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後來我又看見李秉義了,他被五花大綁押回孤城驛,到處尋找他藏匿的財寶,那些私貨裝在好幾輛馬車上,緩緩地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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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武(1)
即使現在——在我寫這部手稿的時候,回頭審視最初的行為,我也認為離家是明智的選擇。某些時候,你的存在會使當事各方陷入尷尬境地,這時候你最好還是離開。在遭遇尷尬的時候,有些人躲出去了,說得體面一點叫回避,在我老家子午山,有一種更直接的說法——跑了。五〇年春節後某一天,子午川前街李秉生家的次子李廣舉突然“跑了”。我離家的時候顏面掃地(這一節我會在後面寫到),一個人偷偷溜出來,只是想走得越遠越好,我走出去了,一走就是多年。
在我的一生中,有一個人至關重要,那就是我哥李廣武。儘管在成年之後的絕大多數時間裡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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