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祖屋和田野(第1/2 頁)
“阿爺半個月前還收拾院裡的絲瓜,剪了兩條給我母,他也沒摔了,也沒生病,突然就下不了床了。”
年哥把車發動,“得嵐嗯哥過來看,回去後切了兩片山參送過來,說不要熬,泡水喝就好,阿爺沒要讓我給還回去。”
孟得嵐是大伯公(爺爺的哥哥)的孫子,學了些中醫,但找他看病的人不多,村裡有西醫。
年哥說的是方言。
青水這邊的本地方言,堂兄叫哥,表哥叫兄。
而且無論是哥還是兄,前面都會加一個嗯字。
同輩之間關係親近的,還會在名字前面加一個嗯字。
孟時說方言的時候會叫年哥“嗯年嗯哥”,關係一般的則叫他“得年嗯哥”。
長輩則是加一個阿字,阿爺、阿嫲、阿爸。
但是奇怪的是,媽媽的稱呼卻被視為平輩,以前叫嗯母,現在多稱為嗯媽。
這些稱呼聽著和閩南語系差不多,但是其他的內容卻又完全不一樣。
青水方言是和河州話結合之後變異的產物,說這種話的人很少,只有青水周邊的幾個鎮。
像顧惜念她就聽不懂青水話,而陽江縣距離青水鎮不過二十幾分鐘的車程。
年哥把車掉頭,從大路往回開,嘴裡說道:“阿爺躺在床上腿腳動不了,我在陽江醫院叫了一輛救護車開上來,然後他把隨車的醫生給說回去了!”
孟時有點沒理解年哥話裡的意思,“說回去了?”
“他說自己這兩天就走,如果用擔架一抬,一口氣洩了,說不定就直接死在救護車上,然後那個醫生稍微檢查了一下,要了三百塊錢出車費就直接走了!”
年哥語氣有些氣憤。
“我看阿爺就是輕微的腦淤血弄成了偏癱,他都這年紀了還每天喝兩口灶燒的白酒,偶爾還啃生薑,一定是血壓高了壓迫神經。”
年哥今年三十一,正是什麼都不信,只信自己的年紀。
所以他依靠自己的認知,對阿爺的狀況有自己的判斷。
他氣憤阿爺有病不去看,也氣憤醫生不負責任。
孟時低頭,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
孟時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口,話鋒一轉,問道:“姑姑她們來了嗎?”
既然年哥打電話給他,那麼其他人應該也通知了。
“除了二姑在外地,其他都來了。”
兩人很默契的沒有提起孟時他爸。
一路無語。
十幾分鐘的車程,兩個人抽光了小半包利群煙。
孟時把煙按滅在充當菸灰缸的一次性紙杯裡,然後發現村口多了一塊大山石,陰刻的夭山村上面刷著紅漆。
而本該隨著轉彎出現在視野裡的老宅,卻被一棟約摸七八層的套房遮住了。
“幾年前剛剛建的,我是住不來這種。一戶人一層,變扭不變扭。”
不是在農村長大的人,很難理解年哥話裡的意思。
農村的房子一般的都是兄弟房,幾個兄弟一起建一排房子。
兩兄弟兩間房,但一共只有三面牆,因為中間有一面牆是共用的。
這共用的牆,在方言裡叫做同進壁。
而套房,雖然農村不存在三樓不認識五樓,五樓不認識六樓的情況,但相比“同進壁”終究是少了幾分意思。
車子開過這棟全村最高的建築,在老宅院子前停了下來。
夏天晝長夜短。
快七點了,天才剛剛擦黑。
孟時坐在車裡,看著建於晚青的宅子,感覺它像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人。
它已經過了它輝煌鼎盛的時期,如今和旁邊這棟新起的套房形成了鮮明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