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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休的雨聲。我閉上了疲憊的眼皮,腦子裡又記起那個她,那條巷子。。。
1935年,我經親戚介紹到上海一家洋行裡工作,雖然收入不算豐厚,但也能足自身溫飽,在這個滿目蒼夷的國家,生存的艱辛讓人容易滿足。只是初來乍到,沒什麼相識的朋友,同事間的關係淡漠,大家都為工作疲累得無話可說,而親戚有意安排我和他女兒的交往。我見過表親,在女子師範上學,一副新女性的派頭,語言激昂,發表許多大膽熱烈的思想,一雙明亮的眼眸裡燃燒著果斷堅決的神色。我對性格剛硬的女子談不上好感,為了避免親戚進一步的撮合,造成日後彼此的尷尬,我決定搬出,在桂林路的一條陋巷裡租了間閣樓住下。這天加完班,天色已昏黑了,天氣寒冷,路上行人稀少,幾輛黃包車詢問我是否要僱,我微笑著婉謝,我想獨自一人品味這透著淒涼寂寞的夜晚,數著隔幾丈才有的路燈。我的手插在高領黑風衣的口袋裡,街面上旋轉著淒冷的北風,樹木的瘦枝瑟縮,黯淡的路燈像燭火奄奄欲熄,我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打燃洋火,點了根“美麗牌”香菸,與露著大腿的濃妝女郎的廣告招貼相同,這煙的氣味也豔而濃烈,升騰迷幻的青煙讓我聯想到家鄉屋頂上的炊煙,並進一步懷念起父老和親朋,在貧窮的地方,生活一定更艱難吧。我的情緒低落起來,身上感覺冬夜毫無憐憫的寒冷,街頭有幾間樓房裡點著暖黃的燈光,窗簾上映著旋舞的人影,留聲機裡播放出糜糜的曲調,暗處街角有幾個摟抱成一團取暖的流浪兒,他們的生命是枝條上掛的樹葉,就算落下也只是被當作垃圾清埋。一個黑衣女子站在流浪兒身前,交談了幾句,然後遞了幾元錢,吩咐他們去買些食物。她出手大方,一定是哪家老闆的千金姨太,因為一時興起而聊發丁點善心,與對待貓狗無異。我打算靜靜地路過,不瞧她一眼,以無聲的沉默來表示我可笑的憤懣。
她轉身的時候發現了我,禮貌地點頭,問道:“請問先生,你可知周公館在哪裡?”我停住腳步,見她黑漆高跟鞋邊有個裝行李的藤箱,“小姐是外地來的吧。”她點頭微笑,有些羞澀地撩了耳畔被風吹亂的髮絲。我驚訝她的容貌,像昏黑的池塘裡染著月光的芙蓉,沒有世俗的濃豔,也不比世家的閨秀,有股嫻靜溫柔的清新氣質。但她的嘴唇有些薄,便顯得狠心。若果她的男友有什麼哀求,讓人想來,她也不會答應,隨時準備拒絕的樣子。我道:“到底是哪位周姓先生?上海的周公館很多。”她展開拽在手心裡的紙條,看了看,“叫週一彪。”我皺起了眉頭,週一彪是個惡名遠播的青幫頭子,在附近一帶欺行霸市,魚肉民眾,據說背後還有日本勢力的支援。我暗自冷笑了聲,淡淡地道:“怎麼不僱車呢,車伕應該知道的。”她納悶地說道:“車伕只把我丟到這裡,也不告訴我地方就逃也似地走了。”我道:“唔,他是害怕。”“害怕什麼呢?”我當然知道車伕是畏懼周公館的惡名,但不便說明,道:“你往前面再走一段路,往左拐進一條巷子,那裡只有周先生一戶住家,極其好找,現在說不定還在歌舞昇平呢。”她沒聽出我嘲諷的口氣,略微鞠了半躬,道:“謝謝先生了。”我冷冷地道:“不客氣。”拔開足步而去,她似乎對我的反應感到茫然,不知何處得罪我了。
回到簡陋的家裡,我解開外衣,從水桶裡舀了冷水洗臉,然後依在床枕上,就著昏黃的檯燈看了兩頁書,突然聽見街路上拉響起淒厲的警笛聲,然後是嘈雜的腳步喊叫聲,紛亂成一團。興許什麼地方失火了吧,我揭開窗簾一線,側身向外窺望。昏暗的街道上亂糟糟地鋪滿了人,有警察和敞著黑衣的幫會分子,不知出了什麼大事。隔了一會,閣樓的木梯上響起暴躁的腳步聲,接著門上激烈地敲響了。我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開啟門,直闖進幾個黑衣人,手裡持著鋒利的斧頭,我默不作聲地在一旁看他們四下翻找,因為我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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