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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笑笑兀自搖頭：“不怨，只要我記得他們就好了。”

又轉頭看向身旁，她輕輕開口：“你不開心。”

臉深深埋入自己的膝蓋間，半晌，悶悶的聲音才從膝蓋間傳來：“笑笑，我……我的親人十惡不赦。”

“那又如何？”沒有絲毫的猶豫，她平靜的反問。

“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是六界的噩夢啊！他……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蓮夙嘶吼著，生怕她聽不清，近乎宣洩的自顧自重複著：“他十惡不赦啊……”

“那又如何？”笑笑的聲音依舊平靜，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嘶力竭：“他有害過你麼？”

“沒有……”沒想到她能平靜到如此地步，蓮夙愣愣的看著她，呆涕的回答。

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不該人人喊打麼？甚至連她這個跟他沾上親戚關係的人都要受到波及辱罵麼？

“那不就好了。”笑笑，似乎不知自己說出這話有多麼偏離蓮夙的認知，又對她有多麼深遠的意義：“他再怎麼對不起他人，你別忘了，他依舊是你的親人，他不曾害過你。”

“但他害了這個六界啊……”蓮夙輕輕的呢喃著，聲音中帶著她自己都沒發現的迷茫，好似走失的小獸。

沉默著，沉默著，笑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出手向發聲的地方摸去，只摸到一縷髮絲。

順著她的發，摸索到她的頭頂，輕輕的摩娑著：“看你頭頂的大小，還是個孩子吧？”

蓮夙點點頭，意識到她看不見，嗯了一聲。

“總是把六界蒼生放在心間會活的很累的，人生在世，總要為自己活一次。”輕輕的聲音如泉水流淌，她繼續說著。

“或許你會覺得，蒼生在肩，所有緣分都不過是滄海一粟。”

“但你要知道，滄海易尋，一粟如果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就算尋回，也變樣子，變了味道。”她輕輕的說著，手心摩娑著掌下小小的臉頰，摸索著想知道她的模樣。

她的眼緩緩沉靜下來，靜靜盯著前方，似陷入回憶：“真羨慕你，還見過親人……從出生起，我就是一個人。”

靜靜點頭，蓮夙垂下眼眸，這她是清楚的，兩個彼岸族人相遇已是千載難逢，說不準多久就要面臨別離，而每個彼方族人出生的那一刻都要被隨機分配到他處。

這是殘酷的，她承認。

“那你不快樂……有沒有想自我了斷？”蓮夙遲疑著開口，雖然問這個有點不人道，但還是問出口，因為她很好奇，當她中梟毒，當她發現自己身處禁地的那一刻，當她落入混沌界的那一刻，她真的有想給自己一個了斷的想法。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笑繼續答著：“快樂與否，我都想活下去，不是為了我自己活，於公，為了彼方族血脈的延續，於私，我從謀面的父母希望我能活下去。”

“何況有時能見到花，草，樹木，水，山，陽光，那一刻我都會感慨：活著，真好。”

她平靜的模樣，讓蓮夙的心都跟著痛。

對普通人而言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對她而言卻是奢望……但轉念一想，她又釋然了。

“笑笑，我們擁有你沒有的，但你也擁有我們所沒有的，有多少人想像你這般還做不到呢。”

笑笑一愣，也笑了。

蓮夙抬起手，摸索著想觸控她的臉頰，指尖剛觸碰到她的面板，下一刻，卻已越來越淡……

“蓮夙，我要走了……”聲音開始變淡，越來越輕：“要是你能記得我，該多好？”

“我會記住的。”蓮夙眼眸彎彎，近乎誓言般重複：“我不會忘記你的！”

沒有回答聲，她知道，她已經離去。

一如她的到來，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