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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雪寂禪師對他很好,但雪寂禪師有三千弟子,全都能神奇地一碗水端平,既能從別人眼裡一無是處的廢物身上看到優點,也能對陳開這種天眷的奇才提出批評,所以和他之間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你不在乎人情世故,心就像顆石頭一樣,有好處也有壞處,」雪寂禪師說,「因為磐石可以轉移,草蓆可以捲曲,白紙可以塗畫。」
於是雪寂禪師在他這張白紙上,寫下了幾句簡單的教誨。
禪師認為,陳開可以順應本心,修成大道之後,基本可以做到無我境界,也就是成為一個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天道,但是這樣長時間下去,他這個人存在與否有什麼區別呢?
他無所不能,卻只是天地間的一粒微塵。
所以雪寂禪師讓他定期入世,遵守兩個原則,一是不能枉殺無辜,二是不可放過奸惡。
在這樣簡單的指引下,陳開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千百年,直到素河大雨的那天。
「師尊……」
陳開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人。
小徒弟睡得香甜,卻還記著收緊手臂,牢牢抱住他,在夢裡輕聲叫他。
柔軟,溫熱,屬於小徒弟的特殊味道很好聞。
陳開忽然想到,自己現在會回憶起過去,可能是因為,他少時也曾期待過這樣的擁抱吧。
他曾經希望顧臨能多表揚他一些,所以他總是鼓勵小徒弟。
他看到別人有爹孃親手裁的衣服,所以他也給南門柳裁衣。
他想在醒來時看到親人就在身邊,所以他一直陪伴在小徒弟身邊,儘量不離開,此刻也順從地任由小徒弟緊緊抱著。
渡人渡己,說得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陳開輕輕回抱住小徒弟,慈愛地撫摸他的後背。
·
南門柳終於裝不下去了。
為什麼?
這種奇怪的氣氛是什麼?
師尊的動作怎麼會如此坦蕩而充滿慈祥的意味?
他只眯了一會兒,背部一被撫摸,就敏感地睜開了眼睛,雙眼濕潤地看向陳開,卻見他眼神溫柔地看著自己,愛憐地問:「怎麼醒了?」
南門柳惡向膽邊生,在他身上蹭了一下。
【這是一種不違反晉江規定的行為,因為並沒有明確到底是用哪裡蹭哪裡。】
「師尊,我……」
陳開的表情忽然僵硬,推開他就要離開。
南門柳當然不同意,可是又沒有他力氣大,要知道陳開若真想推開他,他是無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貼上去的,纏也跟不上速度,只能使出殺手鐧:哭哭。
「師尊!」
他跪在床|上,眼淚無聲地從臉龐滾落。
陳開果然停住,回頭看著他,神色複雜。
「師尊嫌我髒嗎?」他低下頭,頹然跌坐在床下,「我、我這是怎麼了?」
陳開轉身扶住他,不讓他摔到,眉頭緊皺。
南門柳偷看他一眼,心中大驚。
師尊居然還會皺眉!
居然為難到了這種程度嗎?
其實南門柳之前曾設想過,以陳開現在對他百依百順的態度來看,只要他開口,即使是無理要求,陳開應該也會答應才對。
他會殺人、能飲酒,明明從一開始就是個假和尚,沒道理會繼續遵守別的戒律啊。
南門柳還想過,自己如果裝做什麼都不懂,師尊還可能手把手教自己呢!
不過他再仔細一想,自己今年都十八歲還多了,在師尊還是天道時,他就已經什麼都門兒清,師尊不會相信他說謊的,不如直接一點,戳破這層紙,懇求師尊幫自己疏解,師尊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