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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多屍體之中,最引人注意的則是靠坐在城牆邊,一身插三箭的大漢,在他周邊是以他為圓心的一圈官軍屍體。頜下的鬍鬚已經被火燒沒,臉上的肌肉也因火烤而收縮捲曲變形,但手中鋼刀仍緊握著,凸起的肌肉似乎還充滿力量,那決絕和不甘之心從已失去光澤的眼神中仍深深地透露出來,震撼著此刻正入城的眾人。
那程二人都是親臨前線拼殺過的人,對此情景倒是無謂。而章亮基雖自幼飽讀兵書,此次又領命出征,但親身到前方戰場,見到這樣慘烈的景象卻是首次,頓時啞口無言,愣在當場,而在身後已經傳來幾名幕僚的嘔吐乾嚎之聲。章亮基拼命抑制自己嘔吐的衝動,夾馬快速離開了這個殺戮戰場。
沿西門到淮王府的官道上,仍傳來零零星星的喊殺聲和弓弩聲,偶爾還有女人的呼救和男人的慘叫,遠方不時騰起一陣煙霧,傳來嬉笑和吶喊。各形各狀的屍體和各式各樣的武器散落在大路上和民居內,大部分都是淮陽抵抗的平民,也有一些是各部的官兵。路邊星散的各路官兵,都嬉哈打笑,手裡提著各式金銀玉器,包裹箱子,甚至有的還抓雞牽牛,背鍋抗米,面上都露著滿意的表情。唯一可以在街上看到的淮陽人只有屍體,還有就是被那些官兵或抱或捆的衣裳襤褸的女人,臉上顯出或茫然無助或生死由天的表情。見到自己的最高長官進城,這些兵丁都忙忙惶惶的立正,將手中的搶劫所得向後藏去。章亮基見此慘狀,滿臉嚴肅,不理這些正向自己敬禮的官兵,帶著眾人,策馬直奔淮王府。
淮王杜逸光,本是先皇睿宗長子。其母寧後,與睿宗本是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專一。睿宗繼位,立其為後,三年間未親近其他嬪妃。而寧後身體羸弱,不宜帶子,但其恐皇家絕後,不顧而孕。在生育杜逸光時,卻遇難產,而寧後則定要保全兒子,結果不幸血崩而死。寧後之死,使睿宗對杜逸光是愛恨交織,無法言表。而杜逸光也因無人管束,而脾氣暴戾,荒唐胡鬧,雖貴為嫡長子,最後終為睿宗厭棄,另立新後池後長子杜遙光為嗣,而將杜逸光遠封至富庶的江淮為王。
睿宗死而杜遙光繼位,對淮王心懷疑慮,更恐他人脅其為叛。淮王雖然韜光養晦,仍不能避開猜忌。皇帝常年派人隨伺監視,淮王本脾氣暴躁無束,又有有心人的慫恿,難免做出一些無行無德之事,說出一些無法無天之話,惹得當朝皇帝疑心更重,甚或想將其召回京師圈禁,後因御史左丞柳玠力阻方才作罷。淮王心懷惶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秘密招兵買馬。淮陽之地本尚武力,好勇鬥狠,無法無天之徒眾多,聞淮王欲反,立時蜂聚,擁淮王為帝,以正位為名,公開反夏。皇帝立命淮州牧曹聞彬將五州兵馬和東都禁軍,以泰山之勢鎮壓淮王。淮陽反軍雖事起倉促,缺乏訓練,但卻頗有幾名精通兵法的名將,又加上兵員悍勇,士氣高昂,雖以一府之地,迅即據有全州,連敗曹聞彬,俘淮州鎮守使邢同勇,殺泉州鎮守使陳廷豹,敗禁軍都指揮使那庭鋒,而吳州鎮守使楊珀,郎州鎮守使區岱也先後被撤職查辦。後朝廷任吳州牧章亮基代曹為帥,章又從行伍中提拔程靈秀為統兵大將,才扭轉乾坤,大敗淮軍,將其困在淮陽區區一城之中,直至今日攻破城池。而在官兵破城之時,淮王聚集柴草,澆上火油,痛哭流涕中,淮王親自點燃火堆,將自己和愛妃愛子一起同這美輪美奐的淮王府燒在烈焰,化為灰燼。
策馬立在正冒著滾滾黑煙的淮王府的斷亙殘垣之前,章亮基嘆息道:&ldo;久聞淮王府乃是當年被稱再世魯班的大匠甫昌休封筆之作,人在府中,如在仙境,其中最有名者,則是凌霄閣和波遠廊。凌霄閣鬼斧神工,全樓未用一釘卻堅如磐石,而更有名的是閣上手工所繪的天庭夜宴圖。那可是當世大家的吳林子吳大師花費三年,嘔心瀝血的絕唱。傳說當時吳大師點睛封筆的那霎那,全閣仙樂飄飄,百鳥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