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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女人弄走。」
斛律驍心煩意亂地拿帕子擦拭了幾把,嗓音冰冷,毫無感情。
這就是不留謝窈在帳中過夜的意思了。
帳中眾人皆是有些難為情,把人折騰成這樣,卻又不留,也實在忒無情。春蕪踟躕著想要扶謝窈起來,卻又被他不耐煩地一腳踹開:「滾!」
這回再沒人敢上前,皆是唬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飛快地拾了絨毯上掉落的銅盆、承盤等物慌張退下。
這怒氣來得莫名其妙,連他自己也納罕。斛律驍強迫自己的怒氣平息些許,扭過頭,漠然看著榻上睡顏恬靜的謝窈。
恨她嗎?
手指輕撫她發紅的脖頸,前塵往事,歷歷於心。他在心底問自己。
自然是恨的,他拓跋驍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偏偏瞎了眼瞧中她,他把所有的愛寵和耐心都給了她,卻遭她於大典上捅刀,焉能不恨?
他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可,他怎麼能這般便宜了她。至少,也得讓她也嘗嘗自己所受的苦楚,不是麼?
他心間升騰的怒意漸漸消弭,視線一掃,觸到絨毯上掉落的一小盒藥膏,煩躁地拾起,重新坐回榻邊替她上藥。
帶著沁冷桂花香的藥膏隨他指尖消融在女子緊要處,斛律驍心間卻半分旖旎情愫也沒有,眉目冷沉,幽幽垂目看著美人恬靜的睡顏。
不是不愛他、卻記著陸衡之麼?
這一次,他定會叫她看清那姓陸的真面目,好叫她的心思斷得乾乾淨淨!
次日辰時。謝窈再一次從疲倦中醒來。
斛律驍已起了,正由幾名小卒服侍著更衣,知道她已醒,他頭也不回:「醒了?」
謝窈腰肢酸軟如斷,訥訥點頭,旋即才想起他並看不見。斛律驍卻揮退士卒,轉過身來:「夫人還記得,昨夜答應過孤什麼嗎?」
他今日束了發,著甲冑,笑語晏晏,山眉海目,溫和玉潤,意外與陸衡之有幾分相似。謝窈卻莫名覺得脊背一寒,怯怯朝後退了退。
他也未惱,更未追問,只側目朝外帳吩咐:「來人,為夫人更衣。」
便有營妓捧著衣裙魚貫而入——這裡位處前線,也不知他從何備得。謝窈攬著錦被死死掩住自己未著片縷的身子,聲輕如花落:「讓春蕪來吧。」
「好,就依夫人。」
他溫和一笑,握了握她微涼的手指,起身出去。待他走後,春蕪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欲語淚先流:「女郎,您沒事吧?」
瞧著昨夜這胡人暴怒的樣子,她是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會殺了女郎。
她能有什麼事?謝窈隨她緊張的視線茫然在自己身上掃了一圈,觸及頸下旎艷的紅痕,臉上微微一紅,搖搖頭默然拾過絹衫籠上。
春蕪見她不似有事,一直懸在喉口的心才落了回去,湊近些許,在她耳邊低語道:「女郎,齊軍在準備退兵了。」
「此事可當真?」謝窈星目微亮,難以置信地反問了一句。
「千真萬確。」
她心間有隱秘的歡喜,迅速穿戴整齊,想要親自去帳外驗證這個訊息。斛律驍卻早在帳外等著她了,他身著甲冑,長身玉立,秋草離離中身若玉山巍峨。
帳前更停著駕華麗的四牡戰車,回過身,瞧見她還未及遮掩的歡喜與見了他的慌亂,他心間無聲一嗤,面上仍是春風和藹:「夫人可願與孤同輿?」
他要她同輿做什麼?!
謝窈心頭微惑,面上卻是極為柔順的,福身盈盈一拜:「這是賤妾的榮幸。」
「不過,大王要妾同輦是……」
「夫人難道忘了麼?」他執起她手,同登戰車,「昨夜答應孤的,今日,同孤一道去見陸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