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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什麼話你還聽不出來?我留眉眉是為了減輕你們的負擔為了支援你參加運動。你一提就是錢。&rdo;司猗紋說。
&ldo;為了減輕我的負擔為什麼還得讓我去給眉眉買衣服?&rdo;莊晨說。
&ldo;買衣服?什麼時候?&rdo;司猗紋問莊晨。
&ldo;明天。&rdo;莊晨答。原來她提前把明天的&ldo;將來時&rdo;當做了已經完成的&ldo;過去時&rdo;。
&ldo;我說哪。我還當眉眉的衣服都是你操持的呢,原來是明天。&rdo;司猗紋對莊晨的語無倫次表現出明顯的幸災樂禍,&ldo;待會兒眉眉回來你裡裡外外都看看,看這幾年她到底添置了多少衣服。她還有個小櫃哪,也讓她開啟都給你看看。&rdo;
&ldo;可眉眉也沒少幹活兒!寶妹不是沒請過……保姆嘛。&rdo;莊晨道出了她對眉眉在北京的真實看法。
&ldo;哪個孩子不勞動?你就這樣教育眉眉?她爸爸蘇同志就這樣教育他女兒?別光看見眉眉正住在這兒幫了我,幫了你那死弟弟莊坦。你怎麼就不看看我們對她的教育?剛來的時候見人都不知道招呼,連&l;您&r;&l;你&r;都不分;還有在政治方面,你知道?她現在領導全院做早請示,誰的教育你想過沒有?&rdo;
&ldo;這,我不夠瞭解,可我們寄的錢也不是十塊八塊。&rdo;莊晨不知怎的忽然又把司猗紋的政治降低到經濟。
&ldo;你要是非算經濟帳不可,咱們就不妨算算。&rdo;司猗紋說,&ldo;就你們那三十塊錢,在你們那種地方吃個小蔥、大蒜、百分之三十的細糧也許還差不多。可這兒是北京,你知道一斤議價油多少錢?你知道一斤帶魚多少錢?你知道一斤蜜供多少錢?&rdo;
&ldo;可眉眉有臨時戶口,糧食有定量供應。&rdo;莊晨說。
&ldo;就吃那點兒定量?你沒看見眉眉正在長個兒,不是你發現的袖子短?&rdo;司猗紋說。
&ldo;是短!我看不得這個。&rdo;莊晨說,&ldo;這簡直像……&rdo;
&ldo;像什麼?&rdo;司猗紋問。
&ldo;像個小……像個小長工!&rdo;
&ldo;你還不如乾脆說我像地主。你說什麼也不算錯誤,這年頭往老子身上潑熱油的人都有。&rdo;
&ldo;這年頭,正因為這年頭您幫了我和友憲一把我們才永遠感激不盡。可您也是眉眉的外婆。&rdo;
&ldo;我不是。你也甭感激我,我見不得這個。我是地主,是好吃懶做的地主。我也不是你媽,我不趁別的就趁一個死兒子莊坦!&rdo;司猗紋真地激動起來,眼淚脫眶而出,她任它們在臉上流淌。
莊晨對司猗紋這哭的種種最為明悉,她知道每當母親允許淚水在臉上任意流淌時,那就是告訴你:這是我最大的悲痛最大的絕望,這悲痛和絕望正是由於你的存在所致,然而你最好就這樣看下去。
司猗紋這每次的悲痛和絕望都能使莊晨受到必要的感動。她一面確信著母親這半真半假的悲痛絕望表演,自己也會半真半假地悲痛絕望起來。不是麼?她為什麼要把女兒說成是小長工呢?沒有地主哪兒來的小長工?難道不是這個形容才勾起母親對莊坦的回憶嗎?莊坦畢竟是惟一守在母親身邊的人。現在她的到來不僅沒有使母親得到安慰,反而又勾起了她如此的大悲大痛,母親的熱淚似乎正流淌在她的臉上。她從衣兜裡掏出一塊小手絹在臉上不住擦拭著,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