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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綏理了下頭髮。他的目光放空，恨不得被開水潑到的人是他自己。

今早的那一番爭執之後，楊廣綏在男生寢室也出了名。他回去收拾東西，走廊上撞見一位法學專業的同學，人家還問他：&ldo;警察沒來抓你吧?範元武是輕傷還是輕微傷?他要沒要求報警立案?&rdo;

楊廣綏臉色慘白，望著同學：&ldo;警察把我抓走，你就高興了?&rdo;

同學趕忙擺手：&ldo;我不是那意思。楊廣綏，哎……我是關心你。&rdo;

楊廣綏掏出餐巾紙，擤掉一把鼻涕。他沒工夫跟人閒聊，飛奔著跑回男生寢室，找到幾張銀行卡，揣進兜裡，準備出門。

楊廣綏的一連串動作鬧出很大動靜。趙雲深合上書本，問他：&ldo;你要去哪裡?&rdo;

楊廣綏道：&ldo;醫院。&rdo;

按照範元武的家屬要求，楊廣綏被勒令去醫院探望範元武，鞠躬道歉，賠償醫藥費。不過楊廣綏狀態不佳，他拉上了趙雲深和邵文軒。三個學醫的年輕小夥子站在病房外，捧花的捧花，拎水果的拎水果，還沒進門，就做出了一副認錯態度。

範元武躺在床上，臉和脖子包了紗布，看不出傷勢如何。他抬起左手，指向門外，引起了母親的注意。範元武的母親是一位面色泛黃的中年婦女，身形略胖，扎個低馬尾辮，穿著運動外套和一條寬鬆牛仔褲。她衝著門外喊了一聲：&ldo;誰是楊廣綏?&rdo;

無形之中，像是有一盞喇叭，擴大她的音量，衝擊著楊廣綏的耳膜。

他被邵文軒從後背推了一把，抱著一捧花，往病房邁近一步：&ldo;範阿姨，我是楊廣綏。&rdo;

範母埋頭削蘋果：&ldo;你管誰叫阿姨?&rdo;

楊廣綏連連致歉：&ldo;對不起，對不起。&rdo;

範母放好蘋果，提了下衣領子：&ldo;你爸媽來了嗎?我今天請假沒上班，坐一上午大巴來醫院看元元，你整得人臉和脖子都爛了，你曉得嗎?普通家庭培養一個大學生多不容易，我要報警是你們學院領導在前面攔著，就你這種學生還學臨床醫學……&rdo;

她喋喋不休地念叨，楊廣綏乾站在一旁，沉默著聽完她的話。

病床上的範元武趁勢說：&ldo;楊廣綏，你站我床前，面朝我，鞠躬道歉。&rdo;

楊廣綏鞠躬九十度：&ldo;對不起，我認罰，我該罰。&rdo;

範元武又說：&ldo;醫藥費……&rdo;

楊廣綏立刻表態：&ldo;我掏。&rdo;

範元武的母親說：&ldo;除了醫藥費，還有元元的營養費，我的誤工費和交通費。&rdo;

她一隻手扶著病床，神情憔悴，眼底隱有黃斑。她沒聽見楊廣綏反對的聲音，當場裁決道：&ldo;你給我轉八萬塊錢，多退少補。&rdo;

八萬塊錢?

對楊廣綏而言，八萬塊錢不算多。他不由得輕鬆了一些，預想中的&ldo;獅子大開口&rdo;並未出現。

可是楊廣綏的室友邵文軒氣不過，邵文軒質問道：&ldo;八萬?誰家能隨便掏出八萬塊?範元武是輕微傷，算上醫藥費和住院費最多八千塊!你們住的還是我們學校的醫院，我們的學長學姐都在給你們看病，院領導也來了，肯定有減免!你們把醫藥費的收款憑證拿出來給我們看。&rdo;

邵文軒就像一撮煙火，點燃了埋藏在病房的炸藥。

範元武的母親&ldo;嗖&rdo;地一下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