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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公家的磚跟支書自家的磚也差不多,他給支書家拉磚,誰都不敢說什麼。菜出芽兒了,他時常去把菜澆一澆。支書家使用的是壓水井,他把水壓進桶裡,再把桶拎到菜園邊,把水均勻地灑進菜畦裡。支書家的豬圈被豬拱倒了一面牆,一頭大白豬跑了出來。這可不行,豬一跑出來,小菜園裡的菜苗就保不住了。宋長玉沒等明大嬸兒吩咐,就和了泥,用水洇了磚,把豬圈重新壘好。明大嬸兒讓他吸菸,他不吸;明大嬸兒讓他喝茶,他也不喝,幹完活兒就走了。他是故意不要任何酬勞,故意讓明家欠他一點什麼。一次欠一點,日積月累,欠得就多了。一次欠一點小情,欠得多了就是大情。他這些人情等於在明家的銀行儲存下來,除了本金還有利息,看看明家將來拿什麼還他。
麥子熟了,陣陣麥香朝人們臉上撲來,彷彿在對人們說:“我飽滿了,我熟透了,快來收我吧,再不趕快收我,我就生氣了!”人們知道,麥子熟得太透了,真的會生氣,它生氣的辦法就是趁太陽當頭時把穗子炸開,讓金黃的麥籽兒落到土裡去,並在土裡隱藏起來,雨後發出新芽兒。人們不敢惹麥子生氣,紛紛磨利鐮刀,開始割麥。在收麥期間,磚瓦廠除了窯不停火,看火的兩位師傅不放假,做磚坯子的人放了十天假。明守福問宋長玉回不回老家收麥。宋長玉說不回去了,他家的地不多,麥子有父母收。明守福說:“那你就看廠子吧,要是下雨,就用塑膠布把磚坯子蓋上,不下雨就不用管它。這些天的工資廠裡照給你開。”宋長玉說:“謝謝明大叔!”明守福說:“我聽會計說你幹得不錯,每天別人都走了,收尾的活兒都是你幹。”宋長玉說:“沒什麼,都是一些小活兒,勤勤手就幹了。”明守福說:“我聽楊新聲說你是高中畢業,還會寫文章,以為你是個不能吃苦的小知識分子呢!看來你還行,有股子吃苦耐勞的精神。”宋長玉笑了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長玉到地裡幫明守福家割麥。在老家他也割過麥,對割麥一點都不生疏。只是在父母面前,他割麥不是很積極,一會兒站起來看看啥時才能割到頭,一會兒到地頭的柳蔭下喝水,每次都落在父母的後頭。在這裡他不再自己嬌自己,塌下身子,呼呼地往前割。他打定主意,要超過明大嬸兒,還要超過明金鳳,不讓她們追上他。他先把明大嬸兒甩開了。明大嬸兒說:“小宋,慢慢割,不要著急,別累著。”他說沒事兒。他想甩開明金鳳卻不容易,明金鳳彎著腰,低著頭,長探鐮,快收鐮,哧啦哧啦,割得也很快。宋長玉覺出來了,明金鳳像是在暗暗跟他較勁,不讓他落下她。換句話說,明金鳳在緊緊地追趕著他,他割到哪裡,明金鳳就追趕到哪裡。明金鳳彷彿在說:“我就是要跟著你,別想甩開我!“這又像是一種暗示,或是一種象徵,表面看兩個人是在割麥,心裡想的卻是另外的意思。宋長玉心說:“那好吧,金鳳小姑娘,你就使勁追吧,看你能不能追上我!”他割得更快了。要是在老家,宋長玉怎麼也割不了這麼快。他甚至對自己不大理解,到這裡怎麼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呢?怎麼割得這麼快呢?難道有神靈附在他身上了?看來人心上的力量一旦激發出來,真是不得了啊!明金鳳經受住了考驗,宋長玉沒有甩開她。宋長玉剛割到地頭,明金鳳也把地頭的最後一點麥子割完,如推開一扇門一樣,從地頭走了出來。宋長玉看了明金鳳一眼,意思說:“還行,你幹得不錯!”明金鳳也在看他,而且在對他笑。明金鳳熱得滿臉通紅,汗水把鬢髮都浸溼了。明金鳳笑得可真好看!
明大嬸兒被落得有些遠,她從麥地裡站起來,對明金鳳說:“金鳳,你們倆歇歇,你讓小宋喝點茶。”
宋長玉說:“大嬸兒,我不渴。”說著又撲下身子割起來。
得了媽的指令,明金鳳到地的那頭給宋長玉端茶去了。茶是用當年的新竹葉燒成的,竹葉是綠的,茶色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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