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2/4 頁)
的體內奔湧、翻騰。
二哥的眼神,他現在想起來是早上隱藏在霧氣中的花,晶瑩剔透。
“平遙離這裡有三十幾裡地呢,路上渴了就喝些酒……”
“這酒最好還是不要喝,它們是專門給那些莽撞的蒼蠅(大哥總是這樣稱呼那些已經死在、或者將要死在自己刀下的無頭屍,他嘲笑他們就像一隻沒頭的蒼蠅。這比喻雖然不是很確切,但是長年的累積已經形成習慣,他難以改掉了)準備的。不是莽撞的蒼蠅喝它,雖說沒什麼要緊,但也沒什麼好兆頭,誰願意自己的腦袋上罩著個死神的袍子!”
二哥開始進入正題:“記清楚了,一個是平遙城南邊二里外喬記鐵鋪的喬二龍。一個是城西的鎮關西鄭屠。完成之後,速速回來……”
林川努力讓自己的臉上充滿雲霞般的笑容,他希望這些雲霞能夠驅散二哥心中濃密的烏雲。大哥已經取出了那把被一塊粗布裹著的家傳寶刀。他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那把刀上,這把刀帶給了許多不同的人共同的命運,他知道自己的命運也將伴隨著這把刀在自己肩上的落戶而變得變幻莫測。但他不想讓自己的心緒像春天飛揚的黃沙一樣漫無邊際,那些黃沙會迷了他的眼睛。他轉身離去,沒有再看兩位哥哥一眼。
他想到這些,眼淚就開始流下來,像滾熱的開水一樣灼傷著臉頰。馬依舊在樹林間飛奔,此刻它完全不能領會主人的心境,雖然現在他們的兩顆心都是火熱滾燙的,但另一顆只是出於對使命的遵從。他的臉上和腳上都被樹枝劃出了幾道口子。
到達平遙城南邊的喬記鐵鋪時,他看到東方現出了父親死時臉上的那種冰冷的慘白。他沒有避開這種似乎是不詳預兆的光線,一直朝鐵鋪方向奔去。鐵鋪裡有人在打鐵。一個被火榨乾了油,瘦骨嶙峋的年輕人在吃力地拉著風箱;兩個身材魁梧的,正有節奏地打著鐵。林川在邁向鐵鋪之前,望了望鐵鋪周圍那片藍色的空曠的平地。
“正好!沒有多餘的人會見到血腥,不會嚇著女人和孩子。”這是他在欣賞了平地後的唯一舒心的感受。
“我找喬二龍,他在這裡嗎?”
他發覺自己原先在馬上想好的那些氣勢宏大、威嚴凜然的豪言壯語突然像破漏的皮酒袋一樣乾癟下去了。“喬記鐵鋪”的旗子在早晨的微風中正飄搖著,毫無目的。沒有人回答,那幾個人打鐵都打得都有些呆滯了。這令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那杆飄搖、孤獨的旗。拉風箱的瘦子最先在沉悶的呼呼聲和叮叮噹噹聲中辨別出了那彷彿來自遠方的陌生聲音。那個揮著鐵錘的漢子嚷嚷開了——雖然他從這笨拙的嚷嚷聲中聽出了一些古怪,但那個重要的使命顯然使得他沒有更多的注意力來關注這些——“你他媽的成乾屍了!”但這個壯漢也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向這個滿臉塵土的年輕人瞥了一眼。
“你找誰?”
林川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找你。”
他努力讓這兩個字像小橋流水般緩和平靜地流淌出去。揮錘的壯漢放下鐵錘,像奔湧的潮水似的朝他走來,看了看他手中牽著的那匹馬和馬背上掛著的酒壺,又諦視著他背上的那把刀,滿不在乎嚷嚷:
“我可不認識你!不過……我倒認識馬背上的那壺酒!呵呵!”
那個拉風箱的瘦子和另一個壯漢都附和著笑起來。另一個壯漢也說他的鼻子認識馬背上的酒,但他的眼珠子卻不認識馬的主人。瘦子沒有說話。林川冷笑了一聲,這是在為自己鼓氣。揮錘的漢子忽然用憤怒的眼神盯著他,氣勢洶洶地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
“找我?什麼鳥事?!”
林川當然沒有在意他的那股傲慢神情,他想做的是努力讓自己的第一次任務顯得光榮莊嚴。他控制著讓自己的每個字都從容不迫地從口中彈射出去: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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