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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正在一步一步逼近他,
唯一之神漆黑無光的衣角流溢位濃鬱黏膩的黑泥,這些蘊含無盡汙染的黑泥將船的甲板鋪滿,淹沒了周圍船上的人類,流入海洋之中汙染了洋流,也將他的身軀裹入其中。
「……我是想……幫助……主人啊……」
浸泡在黑泥沼澤中的少年連掙扎的動作都如此微弱,他辯解的聲音微如蚊吶,最後裸露在黑泥外的眼睛瞳孔擴散流露哀求的神色,看起來非常可憐,而他信仰的神明不為所動。
如同正在觀看一起無聊電影般,唯一之神的化身只冷眼俯視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造物在自己的手中毀滅,他低垂著頭,用隱藏在黑暗與黑袍之下的沉悶之音慢慢開口道:
「她想怎麼選擇是她的事情,不論是成為超脫者,還是選擇這個世界去走更加崎嶇的道路,都不會是她的終點。我創造出你是為了讓你去輔助我的子嗣,你只能作為我的孩子手中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不需要替主人去做選擇,作為工具,你失格了。」
神如站在高高的審判臺上,他居高臨下做下最後的宣判,判下失格工具的死刑。
「失格的工具沒有存在的必要,我會重新為我的孩子挑選新的武器,而你……」
接下來的話語,白銀已經聽不見了。
但這個重新誕生的世界線比以往那一個要好上一些,唯一之神近乎冷酷的想到,他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身上到底是由神性做主導還是人性主導,祂自己便是絕對的神性人格。
他的子嗣如果能直接成為超脫者,顯然是更好的選擇,原先那條世界線的她選擇了這個世界,就代表她往後的道路會更加崎嶇艱難。
作為失格的工具,最後為他的主人起到一點作用,也算是獻出了微末的貢獻吧。
侵蝕、毀滅、消失……
白銀還披著燃燈水母的殼子,所以暫時沒有被黑暗的力量腐蝕到自己的本源,但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裡沉沒,一直往下墜落,他又能堅持多久呢?這樣的黑暗啊,與時間與命運之河的河底一樣令人無比孤獨,直至絕望。
原來從他墜落下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沒能逃過死亡的注視了。最後灑下令他如重獲新生的陽光,只是為了將他推入更深的深淵。
在這最後的一點時間,對死亡與黑暗的恐懼都是沒有作用的,因為如果沒有什麼命運的轉折出現,死在神明的手裡對他來說這是必然的結局,在黑泥之內不斷沉落的時候,他只是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神說的也沒錯啊,他確實……
沒資格替主人做決定。
只是主人對他一向很好,好到讓他忘了分寸,忘了自己只是主人手中的工具,只是一把武器。他討厭那隻燃燈水母泡沫,是因為他真的很羨慕泡沫啊,能成為主人的孩子,如果他也可以成為主人心愛的孩子就好了。
他想要主人更多、更多的重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主人好啊,這樣的理由應該足夠了吧,但其實他只是想要主人的認同,他作為主人的武器是有用的,其實主人的命運與未來,他看得並沒有那麼重要。
在舊代的時間線裡,主人最重視的並不是他,而是蘇埃裡和泡沫,哪怕他是無可替代的武器,但在他與蘇埃裡或者泡沫一同被擺上天平的時候,主人肯定、絕對會選擇他們。
而新的世界線,主人是充滿神性的。
所以不論是泡沫還是別的什麼,都絕對不可能比自己手中的武器更加重要,在這最後一刻他才想明白這一點,以前的自己還真是幼稚啊。但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這樣做嗎?
「……會的哦。」
白銀無聲地對自己說。
他的天性,工具的天性——